不是什么大挫折,可以再等等。
但他不想。
如果没有办法做最意气风发的那一个,那么之后的路怎么走,好像就都很无所谓。
他把自己走进了死胡同。
按部就班的过了十八年,易楚辞好像在那一刻,迎来了自己迟来的叛逆期。
他决定放弃训练,直接进入大学。
......
租的篮球场地在商场负一层,从公寓到那里的距离只需要三站地铁。
易楚辞从家里出来,打算一路步行过去。
他在给自己反悔的机会。
手伤还没好,而他已经不是十六岁,不能这样任性妄为。
这间公寓是外公在他十六岁时送给他的生日礼物。面积不大,但胜在地段很好。
之前一直忙于训练和学业,受伤回来后则一直住在家里。
这两天是他第一次住在这里。
导航在手机里面持续发出提示声音,在机械的女声第数次反覆提醒——「您已偏离路线」后。
易楚辞终于不再耐烦,皱着眉头,直接将手机按灭关机。
他偏离了既定路线,成功跳过前方的平坦大道,将自己绕进了狭窄泛潮的死胡同里。
一如他此时糟糕颓丧,而又不知去处的生活。
易楚辞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遇到的夏星。
一个藏在市中区内的老旧街区上,旁边的唱片酒吧里还放着首怀旧音乐。
闽南语歌词。
因为还在白天,酒吧门没关严实,歌声混着巷口的风从里面微弱飘出。
少女穿着宽大的蓝白校服从街角里走出来时,这首歌刚唱了个开头。
——
人生的风景
就像大海的风涌
有时猛有时平
亲爱朋友你要小心
......
莫怨天莫尤人
命顺命歹都是一生
......
——
五月末尾的天气说变就变,出门之前红霞漫天,没过一刻,天色开始变得昏暗发白。
空中突然飘起了连绵细雨。
一天没吃什么东西,易楚辞随便找了个便利店挑了几串关东煮,拿了瓶酸奶,出来后坐到唱片酒吧对面的那条木质长椅上。
刚刚那个少女拐进了唱片酒吧隔壁的花店里,鬼使神差的,易楚辞买完东西又折了回来。
夏季的雨珠落在身上冰凉舒适,刚下没多久,雨丝不大,易楚辞抽了张纸巾垫在长椅上,没打伞。
酸奶放在一旁,手里捡了串关东煮,易楚辞背靠着椅背,长腿微敞,终于好好打量了一下这条街区。
很有味道的一条老街。
花店酒吧咖啡馆书店复古唱片店什么的全都挤着开在一处,走到前面一拐还有各种韩式日式料理店和便利店。
像是一个小型文艺青年聚集地。
少女走进的那家花店开在唱片酒吧的隔壁,面积不大不小。
清新简约的纯白风格,透明几净的落地玻璃窗,门前布满了各种编织干花束。
正门处的斜前方立了块黑色小板,上面用彩色粉笔写着和刻在花店最上方一样的名字
——「遇见」
周围还画了一堆彩色涂鸦。
易楚辞坐在位置上,看着店里面暖白色的灯光亮起,少女擎着把透明雨伞,推门而出。
夏夜晚风吹拂而过,悬挂在门口处的风铃随着少女推门的动作哗啦作响。
脱掉身上的校服外套,少女身上这会儿只穿了件里面柔软的白色吊带。
她似乎不是过来买花,更像是回家。
少女站在门前没再往外走,葱白指尖捏着伞柄,开始时不时地四处张望。
下一瞬,她的视线透过连绵雨幕,直直冲着他望过来。
易楚辞清晰地看到,少女眼睛亮了亮。
握着便利店纸杯的手骨用力,在少女望过来那一秒钟的时间里,易楚辞心中竟奇异般地生出了一丝紧张感。
这种感受,在他过去十八年的人生里,从未体验过。
来不及细细感受,一个黄色身影快速从他身旁闪过,直奔店门前擎伞的少女而去。
是一只橘色的小土猫。
「喵——」
大概是因为常来,小猫熟门熟路地跑到少女面前,脸颊不停蹭着少女肥大的蓝色校服裤腿。
有点讨巧卖乖的意思。
少女没说话,蹲下身安抚似的摸了摸小猫头顶,把手中的透明雨伞立到一旁,替小猫遮住落下的雨丝,自己折回到店里。
没过一分钟,少女手中多了个医药箱重新走出。
易楚辞这才发现,小猫的一条腿上缠了圈白色纱布。
雨伞从始至终落在小猫头顶。
少女手里拿了块白色毛巾,蹲在淅淅沥沥的细雨里,垂着眼,替它擦拭之前淋了雨的毛。
擦完,她从医药箱里掏出了个伊莉莎白圈给小猫戴在头顶。解开小猫腿上原本的纱布,为它重新消毒涂药包扎。
做完这一切,少女回到店里拿出了瓶牛奶,倒在事先准备好的浅蓝色塑料小碗里。
摸了摸小猫缠着纱布的那条腿,直到这时,少女才开口说话,出口的声音清凌悦耳。
她问它:「疼吗?」
不远处,易楚辞左手圈在一起,指腹轻轻摩擦了下。
小奶猫眯着眼,似乎被她摸得很舒服,昂着头,拖着尾音黏黏糊糊地长「喵——」了一声,算是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