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呵呵。」
「男人,你的名字叫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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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星周五放学回小姨家住了一晚。她是从高考结束之后才搬出来独立居住,高二母亲去世后她申请了住校,等到了周末和其他节假日时间就会回到小姨这里。
前几天小姨给她打了个电话说家里面的小朋友想她,夏星昨天放学后就直接去了那边,在小姨家一直待到周六下午,吃过晚饭才回家。
小姨家晚饭吃得早,计程车停到家里楼下时,才五点刚过一刻。
这个时间段下班早的人家都已经开始准备晚饭,夏星一路从楼道里走上去,能闻到邻居家传出的炒菜香气,以及交织而成的平凡烟火气。
是一种最简单幸福的生活方式。
可遇而不可求的。
这小区其实已经很老旧,外面下着雨,楼道里面灯光昏暗,拾级而上时,夏星能看到黄色灯泡下飞散着的尘土颗粒。
她母亲念旧,这么多年过去,两人一直都没换过新住所。
上到五楼,夏星抖了抖伞面上的雨珠,摸出钥匙,打开防盗门。
防盗门咔嗒一声打开,闻着屋子里面传出的饭菜香,夏星站在门口定了会儿,没敢往里走,人有些茫然。
不知道是不是进错了家。
她退出去,看了眼头顶门牌号,又垂头看看自己手中的钥匙,最后看着里面那层木质门板上掉落下来的一小块黄色漆皮,才确定自己没走错。
这是她的家。
但里面有饭菜香。
里面的人似乎终于注意到门口动静,夏庆明从厨房里出来,手上还沾着水,用手腕拉了下门把手。看到夏星站在门口,他对着夏星问了句:「回来了?」
语气熟稔自然,像是从前很多次,曾这样迎接过夏星回家。
夏星抬起眼和他平时。
男人即便在家也穿了身黑色休闲西装,因为洗菜,袖口向上撸起一圈,身上气质却沉稳依旧。
岁月和时间在他面前好像失了效,这么多年过去,他眉眼间依旧温文儒雅。
案板上的肉下锅,厨房里的女人半天听不到声音,从一片滋啦声响中往外探了下:「庆明,是谁来了?」
「是小星,」夏庆明看了夏星一眼,往旁让出条路:「回来了就进来吧,你小妈听说你不过去难过了好久,特意回来一趟想要和你一起庆祝,顺便看看爸爸从前生活的地方。」
夏星没说话,抿唇往里走。
客厅里面灯光明亮温暖,餐桌上摆放了不少已经做好的成型菜品,围成一圈,正中间立了个精緻蛋糕盒子。
往旁看去,厨房里有陌生女人穿了一身柔软家居服装,正拿着锅铲,站在曾经属于她妈妈的位置上。
夏庆明站在她旁边位置,伸出手臂轻环了女人肩膀,像是在因为夏星进门后的不打招呼而安慰。
收回视线,夏星站在这个她曾经生活了十八年的客厅里,突然觉得头顶灯光刺眼。
夏星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人活得太过于清醒通透也不是件什么好事。
这里不是她的家。
厨房里,女人手中端着红酒杯侧身躲了下夏庆明的安慰环抱,视线透过玻璃窗看了眼站在客厅里的夏星,娇声道:「你别总待在我这里,去看看你女儿啊,免得她对我印象不好。」
「不会。」接过她手中的红酒和高脚杯,夏庆明再次轻轻环抱了下她安慰:「我出去看看。」
走出厨房,看着夏星还在客厅中央傻站着,夏庆明走到她面前,有意缓和气氛:「怎么不过去把蛋糕拆了?最后一个菜马上就好,今天你小妈亲自下厨,咱们一会儿给她唱个生日歌。」
「怎么唱?」夏星垂眼看着他手中的红酒杯:「是不是还需要烧三柱香,拜一拜,顺便再跪下给她磕个响头。」
她抬起眼,舔了舔唇角,声音平静:「我妈死的早,从小又没爸教,要不你现在教教我?」
夏星眉眼间本就带着股冷欲感,情绪这样一淡下来时,虽没刻意,但周身气质尖锐,人显得有些凉薄。
没料到夏星会说这么难听的话,夏庆明气得瞬间抬起手掌:「你——」
没等落下,厨房里传来女人的声音:「庆明,过来帮我端下菜。」
回头往厨房看了眼,夏庆明对着夏星压低声音:「你让爸爸很失望。」
那边女人又叫了一声,夏庆明说完没再看夏星,转身往厨房里走。
厨房里油锅炒菜发出滋啦响声,头顶吊灯明晃晃亮的刺眼,听着里面两人模糊不清的说话声音,夏星站在原地眨了眨酸涩的眼角,转身推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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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后半夜就开始淅淅沥沥掉的雨点在此刻终于暂停,夏星出了家门,看着手中拎着的透明雨伞沉沉呼了口气。
当时如果没有女人那句适时的叫声,夏庆明抬起的那一巴掌估计早就落下,并且力道不会小。
接触不多,夏星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怒火中烧。整个人脸色涨的通红,像是在极力压制。
又吐了口浊气,夏星没再想,拐进街角的罗森便利店里点了份便当和几串关东煮,打包加热好往花店走。
夏庆明当时为了讨好她妈花店开的很大,之后随着品味的变化她母亲又将门面几次翻修,里面有间很小的休息室,床品什么的全部一应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