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昨天一样，奈夫又是早上才睡下。
下午起来的时候，小渣渣翘着二郎腿，双臂抱胸的坐在写字台边沿，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
“怎么了，又有什么事？”奈夫问它道。
小渣渣换了个姿势，撑着绿色的小脑袋又思考了片刻后，疑惑道：
“我接着往后看了一点，似乎觉得那么小的机器人好像也不是完全没用，就比如大佬你写的，可以用于治疗伤口，这和我的身体特质有几分相像，但我想不明白的是，那么那么小的东西，你要怎么制造出来？”
对于这么一本正经、求学好问的小渣渣，奈夫一时还真有点不习惯。
当然，他知道，它说的是纳米机器人的制造问题，这在那边的世界都是一个顶尖的技术难题，更别说在这个整体科技水平只是蒸汽时代的瓦洛兰大陆了。
不过，奈夫既然敢在笔记本上将这些都推演出来，一些需要克服的基本问题，他当然是认真思考过的。
就好比纳米机器人的制造，虽然这边没有细胞生物学的基础，也有没基因定点切割技术，更没有扫描电镜那样的精密观测仪器。
但奈夫并不是那种思维古板的人，在充满符文之力的瓦洛兰大陆，他很快就想到了其他途径，非分子生物学的途径。
没错，就是魔法。
纳米机器人的三大特征：分子级、智能型和自我复制，如果脱离了现代科学体系，在一个蒸汽时代的文明当中，要同时做到这三点，那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但有了魔法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在魔法的帮助下，瓦洛兰大陆其实已经有了智能型机器人，抛开维克托创造出的机械人不谈，其中最典型的代表，就是黑默丁格的小炮台机器人，它的智能识别和判断能力，对于纳米机器人而言，是绝对足够了的。
而自我复制的能力，奈夫承认，起初他是没有半点头绪的，但在和狼人沃里克的一场较量之后，给了他很大的灵感。
奈夫听维克托提到过，沃里克身上发生过某种变异，才导致他最终成为了狼人形态，而且具备了可怕的自愈能力。
主修机械的维克托当然不会知道，这种变异被称之为“基因突变”，而那可怕的自愈能力，实际上是一种细胞的快速自我修复和复制。
所以，如果能采集到狼人的细胞样本或者血液样本，这一个难题是极有可能攻克的。
至于分子级和微型化，奈夫也向维克托确认过了，这个世界确实存在能将实物变大变小的魔法，虽然他也不知道究竟谁会使用这种魔法，但魔法目录上，的确收录过这种能力。
这三件事情，都是奈夫早已思考过的，只是没有一一写在笔记本上罢了。
当然，他更加明白，要在这边的世界将纳米机器人创造出来，绝对不是他一人之力可以做到的。
所以，现在很多事情，都还为时尚早，他也自然不会对小渣渣详细解释，于是便道：“这只是一个概念罢了，未来的科技概念。”
小渣渣听完，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然后赞叹道：“不过大佬能提出这么高端的概念，也是很厉害了，尤其是要将这么小的机器人用来疗伤，实在是让小扎扎我大开眼界。”
奈夫慢慢起身穿上斗篷，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小渣渣这么正经的评论一件事，难得的心里感觉到有一点慰藉。
然而，事实证明，狗的确改不了吃屎。
小渣渣一打响指，接着说道：“正应了那句话，只要方向对了，再加上一定的技巧，即使又短又小，也是可以有战斗力的！我说的对吧，大佬！嗯？大佬？你怎么脸色怪忄……”
小卧房里闪过两串噼里啪啦的电流后，小渣渣又成了一团发黑的橡皮泥，瘫软在写字台上了。
奈夫将小渣渣瘫软的橡胶身子在机械右臂上缠了两圈，然后开门出去了，因为他刚才就好像听到外边好像有动静。
只不过，他刚来到实验室，就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到了。
二十具尸体，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二十个机床上，死相各异，躯体也是各种残缺不全，看起来异常恐怖。
如果不是被剥离了感情，估计一见到这种场面，奈夫就会当场吐过去。
而维克托则徘徊在这二十具尸体之间，不停的查看，同时还拿着鹅毛笔和记事本，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很明显，这些都是维克托刚刚运回来的新鲜尸体。
只是，他这两天不是都在忙着初原水晶的事情吗？
奈夫皱了皱眉，然后走上前去，问道：“老师，这些尸体是怎么回事？”
“地沟区一处毒气管道泄露，这些都是当时在附近工作的劳工，已经没救了。”
“那您是打算将他们……”
维克托头也不抬的继续往下一个机床走去，同时答道：“需要尽快给这些人完成移植手术，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奈夫不解道：“可那边不是有二十个吗？”
奈夫知道维克托说的移植手术，实际上是将这些死去的人全部改造成半机械人，只是他不明白，实验室中明明已经有二十个移植成功的半机械人了，为什么又突然要增加一倍。
维克托记录完最后一个指标，抬起头来，声音冰冷的道：“经过计算，那颗初原水晶的能量密度很大，换算成输出功率的话，将会是魔法药剂的一百多倍。
这样的输出功率，如果只作用在二十个半机械人身上，它们的大脑组织会承受不住，极有可能导致脑组织瘫痪，甚至脑死亡。”
奈夫点了点头，可还是有些不明白：“那为什么不等初原水晶到手之后，再来进行移植手术呢？”
维克托看了奈夫一眼，随后反问道：“如果初原水晶在我们这，你觉得这个地方我们还能呆多久？”
奈夫看着机床上排开的二十具尸体，沉默了片刻后，问道：“那老师……现在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吗？”
维克托想了想，然后看着他道：“你昨天练习的剑术，是谁教你的？”
奈夫当然不能说实话，只好答道：“玄臻大师教的。”
“学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
维克托点了点头，他上次从辛可卫口中听到过“玄臻大师”这个名字，所以此刻也没有多想，接着道：
“这边的手术你帮不上忙，那边二十个移植成功的半机械人……既然你会剑术，就教它们一些吧，等它们走出实验室后，一定会被各种各样的人盯上，除了我给它们装配的武器外，还是会一点别的防身技能更好一些。”
“嗯，明白了。”奈夫点了点头。
维克托看了一眼手里的笔记本，接着道：“已经是最后一步了，而它们将是第一批实验样本，很重要，另外，你也要多留意一点它们在这方面的学习能力。”
“好的，学生知道了。”
奈夫说完，在维克托的挥手示意下，往门外走去。
只是，在最后走出门的时候，他又回过头来，目光在那二十具尸体上扫视了一遍后，这才离开。
不得不承认，能够让人起死回生的医学和科技，无论在哪个世界，无论是谁，一定都曾有过这样美好的愿景，奈夫也不例外。
而现在的维克托，距离这一项壮举，真的只有一步之遥了。
不过，当奈夫此刻真正站在这个潘多拉魔盒的跟前时，心绪却有些复杂了起来。
他很明白，这项技术获得成功后，如果不加控制遭到滥用，很有可能会对人伦、道德和是非观念造成严重冲击。
这应该是，不，这绝对会是一项禁忌的科学，就像火影中的“秽土转生”一样，被永远列入禁术之名。
当然，他更加清楚，这里是祖安，这里是黑暗而又腐朽的地底魔城。
这里的底层劳工，平均寿命还不到三十岁，这里的地沟孤儿和小乞丐，每天都会有他们的尸体被机械狗清理出来，然后当成垃圾一样烧掉。
这里，每时每刻都有人沦为奴隶，每时每刻都有人因为穷困和压迫而死去……
是他们命该如此吗？
不，他们的悲剧并不在他们自己……
小奈夫的切身经历告诉他，在这样一个人伦、道德和是非观念已经被蹂躏得粉碎的城市中，去追求所谓的人伦道德和是非观念，难道不是一种讽刺吗？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