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的月光破开了乌云,但这并没有给瘦小男人带来安慰。
冰冷的铁刃正在轻轻的抚摸着他的皮肤,一丝丝麻痒的感觉随着他血液的流动补满了全身,灼热感被灌入了他的骨髓,饱涨感被注入了他的血肉。
瘦小男人那贫瘠的知识量不足以支撑他分析出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他猜测,大抵是某种毒素吧。
“还有希望。”他心想:“至少还没有被问完当场杀掉,玛尼大人他们应该会有办法帮我解毒的。”
巴萨罗谬在心中默默咀嚼着喰宴教团与旧党贵族这几个词,疯狂的计划在他的心底完成浮现,他隐藏在面具后的嘴角挑起了一丝幅度。
神恩能量被他以一种特殊的手法粗暴的塞入了瘦小男人的身躯,铁刃上崩解下些许碎屑,顺着血液进入他的身体循环。
这是他曾经琢磨出的一种小技巧,通过利用神恩能量的极端排异性的性质与超凡者身体生产的要素物质侵蚀增殖的性质,制作出这异常简单便宜的人肉炸弹。
这个技巧最大的特点就是工序简单,物美价廉,性价比极高,连刚刚完成升华的超凡者都用,顶多保质期短了点要尽快使用掉而已。
唯一的缺点只有一个,那就是对要素物质的性质有所需求。
至于素材,反正是异端嘛,反正是邪教徒嘛,对于这类的东西教团的人一向是无所谓的。
那群邪教徒的意愿?他们应该也都是无所谓的。
巴萨罗谬一边回忆着曾经,一边将瘦小男人的头和躯体掰了过来。
他用铁刃以鼻梁为核心,在瘦小男人的脸上划了一个大十字。
铁质填补了他被划开的地方,和他的血肉紧紧的结合在了一起。
瘦小男人望着那贴近着的,没有五官的苍白面具,沉淀在内心最深层次的恐惧感被挖掘了上来。
面色苍白,泪水混着脸上的血液流下,他背部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但他丝毫不敢动弹,一丝一毫都不敢。
对面的那个带着没有五官的苍白面具的怪人,就好像把自己当成了一块雕刻用的石头一样,用着手上的刻刀,想要用自己的脸完成一件艺术品。
他非常明白这种人的心理。
艺术家们总是疯狂而暴躁的。
“你的罪,已经赎了,我将代替主宽恕你。”巴萨罗谬用刀刃的侧面拍了拍瘦小男人的脸说道。
”你可以走了。“无面的绅士整理了一下礼帽,顿了顿手杖然后转身离去
瘦小男人的膝盖一软,再没有了支撑身体的力气,跪倒在了杂乱的土地上。
隐约能看见....黑色的湿痕,以及温热的水滴......
”还不走吗?“巴萨罗谬突然转过半个身子,出声发问。
”唔,是还想陪我玩吗?“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欣喜。
”不不....不不不!不是!我这就走!“瘦小男人的声音接连发颤,但转瞬间却又利索了起来。
他从身躯中压榨着最后的一丝丝力量,一瘸一拐的跑了起来。
如风一般。
“哈啊,不用那么惊慌。”
“开玩笑的,这么夜这么深了,好孩子们都该睡觉了。”
“那么,再见咯?”巴萨罗谬转过身去,不再看他,就这么的走入了阴影黑暗之中。
“再见!!“
瘦小男人不顾脸上传来的痛苦,不顾身躯传来的哀鸣,不顾内心的恐惧,双腿飞快迈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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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还很长,还容得下酒与血,故事还在继续。
瘦小的男人就这么奔跑着,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很短的一段路,他却感觉放佛是天涯一般不可触及。
或许是因为巴萨罗谬手潮不小心混进去了什么东西的缘故。
瘦小男人感觉头部有点抽痛,眼前有些恍惚。
不知是不是幻觉迷蒙的雾气升起,遮蔽了他的视线,也遮蔽了他的神智。
看着这雾气,瘦小男人联想到了家乡的那群总是喜欢忽悠人的老巫医,以及他们那用不知名的药草手制的卷烟。
那些老巫医认为,这药草是神圣而有灵性的,他们认为燃烧这药草,吸食这药草的雾气能够有助于他们沟通生与死的边界线上那些迷茫的灵魂与未知的存在。
在迷蒙的烟雾中,瘦小男人并没有感觉到老巫医们描述的那种灵魂飞上天空的感觉,他反而感觉到了灵魂仿佛坠入了土地之中,一举一动都无比的艰难。
乔治.....乔治........乔治..........乔治!
雾气散去,火光亮起,出现在瘦小男子,哦,或许说是老乔治面前的,是一块墓碑,一块残破的木质墓碑。
他先是错愕以及难以置信,然后他的面色变得更加惨白了。
墓碑上写着:
————姗德娜葬在这里。
残破的墓碑上只有这么一句孤单单的话语。
”姗德娜她已经死了!......姗德娜她已经死了!“
”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不会离开你的.......!“细细的,温柔的呢喃,在老乔治的耳边响起,仿佛就在耳边,仿佛仍带着温热的气息。
老乔治骤然回头。
空无一物......
他是认识这个名字的,对这个名字他也留有很深刻的印象。
那是他亲手送入那个''地狱''的少女。
姗德娜是在马戏团到日耳曼联邦巡回演出的时候加入喰宴教团的。
在那之前,她的母亲发了病,喰宴教团的某个负责制造绝望的隐秘分支骗了她们全家,她全家都全心全意的为那个分支献上了信仰,结果却被骗走了所有的一切,在绝望之下,她遇到了喰宴教团的另一个分支,也就是这个马戏团。
当时尚年轻的老乔治是负责她的,在老乔治的攻势下,她爱上了他,并加入了这个”和谐“的马戏团进行打杂。
姗德娜疯狂的爱着乔治,她将他所得的一切都给了他,认为这样她就可以拥有乔治,拥有一个可以安眠的家了,即使她了解到了马戏团的真相,也还是一样。
为了乔治,为了一个家,她甘愿去舍弃一切的尊严。
可后来,乔治不爱她了,他开始嫌弃她了,乔治他怎么会喜欢一个满身''淤泥‘的女人呢?
因为她的疯狂迷恋,导致他的业绩下降了很多,很久没有拉到新人入教了。
这个女人总是说爱他爱他什么的,可实际上却是妨碍到他了。
于是,她就被老乔治亲手的将她送入了那个旧党贵族们在地下修建的”死斗场“。
不巧的是,姗德娜是个幸运的,她从那个”地狱“中爬了出来,她成为了最后的幸存者。
她提着一把小锤子找到了乔治,并将他的腿一节一节的敲碎。
姗德娜痛苦犹豫了很久,想着要不要原谅他,但她想到”如果将乔治的腿都敲碎的话,他不就不会离开我了吗。“
然后她就死了,在她沉溺于那未来的幻想的时候。
窒息在她的乔治的怀抱中。
在最后,她对着乔治说。
”我爱你啊,爱你啊,爱你啊,爱你啊.......“她重复着这个词。”
她温柔的细细呢喃着。
”我不会离开你的。“
就这样,姗德娜死去了,而乔治虽然救治及时,但被打碎的腿也救不了了,他成为了瘦小的乔治。
他被迫退休了,成为了打杂的。
在惨白的月光之下,老乔治听着那幻觉中的呢喃,失魂落魄的,跌跌撞撞的。
”你怎么回来了.......“
”亲爱的~“腻腻的声音吹拂进老乔治的耳朵,
就在老乔治沉浸在幻觉中的时候,来到鲁道夫帐篷口的红发少女玛尼以及金发青年安德拉希发现了他的身影。
“乔治......?”
“乔治!“
”你在做什么?“
老乔治什么都看不见了,他跌跌撞撞的走着,宛若失魂落魄一般,一直走着,不顾玛尼与安德拉希的叫喊。
”喂!差不多了!乔治,停下!“
就在其他人准备拦住他的时候,他突然加速了,他冲近了鲁道夫先生的帐篷。
”姗德娜......姗德娜.......“
啪!
鲜血四溅,牙齿被狠狠的拍落而下,掉落在华贵的地毯上。
在听到门外响声的时候,鲁道夫先生便已经站了起来,在帘子后等着了。
鲁道夫先生宽厚而有力的手掌狠狠抽在了乔治的脸颊上。
他用手巾擦了擦手上的鲜血,本来就不算大的眼睛眯了起来。
“我想,你需要清醒一点......”
一根冰冷的枪管顶在了瘫倒在地的乔治头上。
“说吧,你有没有清醒一点。“
鲁道夫的语气很是平静,他打开了长管猎枪的转轮式弹仓,一枚一枚的向里面填着子弹,他的动作一丝波动都没有,就好像是机器一般。
那长管猎枪也是很精致的,上面以某种不知名的文字雕刻着经文,在白炽灯光下,散发着神秘的光泽,很显然,他的主人很爱惜这管猎枪。
”如果我填完,你还没有清醒过来,我就会决定让你吃上几枚小宝贝。”
”要赌一赌吗?十分之一的存活概率。“
长管猎枪又前进了,将乔治的头完全顶在了地上。
在生命的威胁下,老乔治立刻苏醒了,就在子弹已经填到了第七枚的时候。
”真是可惜,这几枚小宝贝又在向我抱怨了。“
“”恭喜你,乔治先生,你获得了暂时获得了生命所有权。“
”现在,请给我一个解释吧。“
”有关于为什么半夜里大喊大叫,发疯闯进我的帐篷。“
长管猎枪仍然没有移开,这说明了他的主人糟糕的心情。
”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