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间,以概念意义上的那座无形之塔为中心,庞大到不可思议的能量洪流涌出,连通身下的镜面大地,尽皆灌入其中使之泛起了粼粼的波光。
如无底洞一般,即使如此庞大的能量洪流被投入其中,这片大地也完全没有一丝饱足的样子,仍然贪婪的所求着能量。
……就像是、在孕育着什么恐怖的怪物一样……
只见在那镜之大地的倒影中,一切变得与正常的世界截然相反。
天穹澄澈而微黯,些许云朵飘散,初生的太阳缓慢的升至高空,一缕缕金色的黎明之光则自其中探出。
那是与此时这片满的疮痍疤痕的大地,截然不同的美好景象。
置身于这震撼心神的场景之中,所有的智慧生灵都会自然生出敬畏之情,本能性的不再言语,仰起头注视着太阳运行在天穹之上。
长夜已尽,曙光遍照。
和镜中显现的瑰丽之景相比,现实世界的一切都显得无比渺小。
在那里,既没有争斗也没有丑恶,一切都是如此的平静而美好。
毫无疑问,那是一种完全无法从现实世界中寻找到的梦幻之美。
不存在任何令人烦闷的因素,也不存在任何杂乱的痕迹,万物协调互利的生长着,展现着各自独特的美。
那倒映而出的世界,令人自然而然的想到传说中的“伊甸园”,乃是神所许诺给人们的居住,流淌着奶与蜜,遍开各种奇花异卉,地上撒满金子、珍珠、红玛瑙,永远没有烦恼。
“如约定所言,将此曲献上。”
魔女笑着说道,伸出一双白嫩而纤细的手,以虚空为乐器,轻轻拨弄着,弹奏出了悠扬的曲调。
“——此乃……”
“——伊甸颂!”
于是,化作镜面的大地开始逐渐泛起了如水般的波纹。
有一个无比庞大的生物试图自镜中世界钻出。
仅仅透过那隐约展露出冰山一角的轮廓,便可以想象出那个生物的整体到底是如何令人震撼心神!
在一声声破碎的声音中,那令人体积庞大到令人膛目结舌的怪物一点一点的从镜面之中向上攀升,撕裂了那伊甸园中美好的一切,瞬息间便接近了镜面的位置,就差几米便可以从其中钻出。
这点距离,被转瞬间跨越,一颗通体遍布着厚重漆黑鳞甲的巨大头颅首先探出,顿时激起了无穷的波澜,裹挟着烈风,掀起无尽的狂乱风暴。
天地在动荡。
在镜中之物的刺激下,“巴萨罗谬”的身躯本能性的散发出了危险无比的波动,身后当即浮现出一个在气息波动上同样不亚于它的虚影。
那是头戴着七重的冠冕,以血色披身,被千重毁灭与万重灾祸笼罩,背负七重末日之景的狰狞巨龙!
而就在“巴萨罗谬”身后虚影浮现的瞬间,在镜面化的大地之中,那撕开了伊甸乐园钻出的怪物,也终于在此时展露真容。
那是……蛇!
似是为了与“巴萨罗谬”身后的赤龙虚影针锋相对,仿佛由整个黑暗天穹所化的巨蛇之颅自镜面中缓缓钻出!
天与地、龙与蛇、红与黑、上与下。
如昔日那个巨人、百兽、以及诸神互相争斗不休的时代于此再现,赤龙与黑蛇的气息对峙着,在狂烈的碰撞中,物质层、以太层、乃至星界层都因此而掀起了一道又一道的毁灭性波动。
宛如狂风过境。
即使双方还没有真正的交手,只是气息发生的碰撞,每一秒掀起的破坏性波动也几乎等同于一个活动界的超凡者全力出手!
虽然有这一重现实的法理与外界不同,放大了破坏性的因素,可是谁又能否定这二道气息主人的那种恐怖伟力呢?
在这个时候,二者之间诡异的陷入了沉默,只余下了天地间娄希手中奏出那道回荡不息的悠扬曲调。
魔女似是有些不耐“巴萨罗谬”间的磨蹭,一边脸上维持着慵懒莫测的笑意,一边微微利用能力,在曲调中掺上了些许挑动情绪的力量。
——打起来,打起来!
此时操控身体的虽说是理论上七年后成熟版的娄希,但很明显,在这一支流的未来中,魔女性格中的恶趣味仍是没有改变,反而越发变本加厉。
在寂静中的二人,似是齐齐感觉到了曲调中掺杂的那一丝蛊惑心神挑动情绪的力量,一个脸上顿露不快之色,一个则完全看不出具体神色。
“巴萨罗谬”手指轻轻抚摸着圣枪那光滑的金属枪声,对眼前的漆黑巨蛇说道,语气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深沉杀意,道:“原来你是打的这个主意。”
他忍不住失笑了:“身化虚无之型,从死亡中得取生机,用圣枪模拟伊达拉里亚铜镜创造镜像世界,再强行欺骗规则将位格和本质模糊为近似的真实,从而利用镜像倒影窃取我的力量,均摊成对等的两份,最后以意识和镜中的伊甸古蛇融合,孕育出全新的自己。”
“作为一介伪造出来的赝品,能有这般的构思确实堪称不可思议……不过,也未免太过狂妄自大了。”
自虚无之中归来、身化巨蛇之型的巴萨罗谬摇了摇头,语气很是认真的纠正道:“这一次的我可不能算是赝品了。”
“现在,我们扯平了。”
若是有人在更高的层面观看的话,则可以发现,虽然表面上二人的气息虽然针锋相对,完全格格不入,但在内里的概念视角中,却分明是一个协调无比,宛若两条互相衔尾的长蛇。
虚幻和真实界限在此刻无疑是模糊的,在变乱之塔构筑的仪式场笼罩范围内,原本紧紧封闭的生命系统被强行连通了,顺着冥冥之中的联系,处于高位者的能量则自然向着低位者处流去,直到二者的水平最终恢复为完全相同,或是直接合并为一体。
自身的本质缓缓流向对方,对方的本质亦缓缓流向自身,乃至逐渐变得再没有区别,在身体剧烈的变化中,巴萨罗谬满是玩味的说道:“感受到了吗……”
“——属于我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