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小吏连忙应道,巴巴地替郑国引路。郑工领着他们修水渠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没想到这个朝廷派来的郑工虽然人长得白白净净、说话结结巴巴,但对修渠这事儿确实精通,无论中间遇到什么问题他都能解决。
关中苦啊,不是旱就是涝,全年的收成只能勉强果腹。国中又要四处打仗,征粮纳税,关中百姓的日子苦不堪言。
小吏身在此地长在此地,他只在心里盼着水渠能快点修好,那样地里有水就能长出庄稼了,他的父老乡亲也不用过得那么苦了。
郑国跟着小吏到了塌方的地方,他下了水渠,趴在地上仔细观察土质,又上了水渠看了周围的土质,又继续走远观察附近的地形,和施工的劳役们说出来该如何解决此事。他不像那些官大人们只会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经过他的解释,这些没读过书不识字的山野村夫一下子就知道该怎么做了,立刻又热火朝天地干起活来。
一天都忙碌结束,郑国回到了自己住的帐篷,秦国派来照顾他的僕人已经去为他准备水食了。
用过晚食,洗漱过后,郑国躺在低矮的榻上,看着榻边放着的用木头和粘土捏造的水渠模型,不由嘆了口气。自从他来到秦国为关中修渠以来,就再也没有得到过来自母国韩国的消息了。韩王命他为秦国修渠,用修渠这样消耗人力巨大的工程来削减秦国的实力,以作疲秦之计。
对于想出这个计策,对此洋洋得意的韩王,郑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是做事极为认真的人,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并不会因为自己间谍的身份便放低了对工程的要求。他家祖上世代为各国修陵修渠修路,当那些宏伟的、庞大的工程完整的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一种自豪感便油然而生。
他也想要和他的先祖们一样,在这世间留下属于自己的东西,也不算在这世上白来一遭了。
郑国又想起他在咸阳时见过的那位年轻的秦国国君,比起已经垂垂老矣的韩王,那位少年的眼中满是朝气和一些他所不了解的东西。正如这些年他在关中之地行走见过的那些秦人,比起被不断压榨眼神麻木的韩人,秦人的眼中更多出一些对未来的希望。
他曾经听到过那些不过总角的小孩子,兴致勃勃地要向他们的父辈母辈一样走向战场,封侯拜相,建立不世功勋。比起永远一尘不变的韩国朝中的那几家大姓,秦国确实更让人觉得嚮往。
郑国又嘆了一口气,这是今天他第三次嘆气了。什么时候韩国也能出现像历代秦国那样贤明的国君呢?
还没等郑国把这个美梦想清楚,帐篷外便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郑国只以为水渠又出了什么事,连忙披上衣服往帐篷外走,却被前来捉人的禁军一把拿下。
作者有话要说:
郑国:喵喵喵?
第50章 归秦
在被禁军擒拿住的那一刻,郑国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看了眼周围包围过来的为水渠做工的百姓,又看了一眼连衣服都没有穿好就跑出来的自己,很认真地问擒住自己左右胳膊的两个禁军:「两两两位军士,你、你、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前来抓人的禁军见郑国这样子镇定自若,不由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抓错了人。领头的禁军仔细看了看文书上写的「身长七尺、皮肤白皙、面无斑印、无须」这几个字,再仔细看看眼前这个被抓起来的皮肤黝黑、鬍鬚满脸、衣衫不整的男人,不由也有点怀疑。
郑国松了一口气:「你们、果然、是抓错人了,你们、是来捉、什么逃犯、的、吗?我叫郑国,是秦王陛下、派我、来关中、修水渠的,肯定、不是、你们、要抓的人。」
领头的禁军听到郑国的名字,一下子就有了精神:「你确定你是被王上派来修渠道郑国?」
郑国点点头,指了指正从另一个帐篷里钻出来的派来监督他的秦国官员:「他他他能证明我的身份。」
领头的禁军看了那人一眼,向他身后的几个禁军挥了挥手:「将那人一併带走。」
「是。」
那人懵了,郑国也懵了。
负责修渠道小吏和劳役们眼见着郑国被带走,连忙追上去询问:「军爷,这水渠还没修好,怎么就这么把郑工抓走了呀?他是犯了什么错,能不能给个宽限啊?」
领头禁军抽出腰间挂着的剑,冷漠道:「我等奉王上之命前来抓人,切莫多问。」
小吏不敢问了,这些禁军能这么大晚上的一路从咸阳赶到这里来,必然是经过了蹭蹭盘点,身份上肯定没问题,没见他们这个小县的县令都只能点头哈腰地跟在后面嘛。
只是郑工一走,这渠该怎么修啊?
小吏不敢问禁军头领,只好问郑国:「郑工,接下来这水渠要怎么修啊?」
郑国一边被几个禁军压着走,一边扯着嗓子回答小吏:「第一段工程已经修好了,再过些日子就是春汛,正好试试水,你们记着我之前说过的那些话,千万别忘了。」
小吏连忙七嘴八舌地应答。
前来抓人的禁军头领奇怪地看了郑国一眼,这种时候他居然就不结巴了,真是奇怪。
围观的人被当地的县令和县兵驱赶走。
郑国和那个前来监督他做工的秦国官员被这群人高马壮的禁军拎上马,横腰趴在马背上。只听那领头的禁军一声令下,这些健壮的马儿长吁一声,在这旷野里飞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