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晰地看到,容吟加快了速度,朝这边飞奔过来,脸色完全失去了血色,就连唇瓣也白得吓人。
但距离还不够。
伏正清拎着两个人往崖边拖,她们都没反抗的力气。
与想像的不一样,伏正清没问容吟那句狗血至极的话:你想选谁。
按照春波媚的情节,他应该问完这句话后,才把祝牧歌和林若蕊往崖边拖,等得到符煦确切的回答后,祝牧歌被丢下山崖。
但现在不一样,他出其不意地在容吟快到达崖边时,一下子把重绵与祝牧歌丢下去了。
丢完之后,还幸灾乐祸地笑出声。
好像觉得很好玩似的。
重绵真没想到。
会是这种发展。
这不按套路出牌。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时间一帧一帧缓慢卡顿,她身子往后倒,朝容吟伸手,白色的身影占据她整片视野。
他快抓住她的手了。
温热的指腹触到她,只一瞬间,擦过去,她抓了个空,连带表情也都是空白。
她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一个身影朝她扑过来,义无反顾地抱住她。
身边的风急速掠过,她被她抱在怀里,气息铺天盖地将她裹挟在其中。
他疯了。
重绵脑子里刚冒出这三个字,就见他右手揽着她,左手抽出她背后的霜叶剑,光凭藉剑与山壁的摩擦,缓住不断下坠的速度。
但没用,此刻的霜叶剑只是一柄普通的剑,比寻常剑更加坚固而已。
重绵发现右手的力度更紧,似乎将她嵌入他的身体里,他的声音冷静,从头顶响起:「后下方在峭壁上扎根了一棵树,抓住它。」
剑身与山壁摩擦出火花,石壁深刻的剑痕蜿蜒向下。
他的一只手抱着她的腰,另一只握剑,因为剑身传递而来的反震力,手掌甚至震出了血,但他没皱一下眉头。
她呆呆看着他,只说了一个字:「好。」
两人与树枝擦肩而过的一刻,她用纤细的手腕握住了唯一生存的机会,看似简单,却几乎快拽断了自己的手。
强烈的拉扯痛感袭来,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的呼吸微微停住,用极快的速度收剑,替她握住树枝后,沉声:「放手。」
她的手臂颤抖地放下。
「抱住我脖颈。」他又说。
可能是怕她的身体顺着重量往下滑。
她点点头,两手圈住他的脖子,头死死埋在他坚实的胸膛之中。
熟悉的药香味丝丝缕缕,钻进她的鼻子。
剧烈跳动的心脏渐渐平稳。
但现在还没到放松的时候,两人摇摇欲坠,仅仅靠一棵奇形怪状的歪脖子树悬在半空。
时间没过去多久,他们离地面还很远,离悬崖边更近。
这短短的距离,比世界上任何距离都要来的遥远。
此时什么灵力与修为全然无用,他的一只手紧紧握住树干,袖口向下,露出一截肌理分明线条流畅的手臂。
全部重量靠一只手维持,肌肤上的血管青筋微微凸起,这与她平常见到的他不一样,也让她清晰意识到,古代衣服层层叠叠包裹,容吟虽然看上去清瘦温雅,但身体仍充满力量感。
她盯着他的手臂上的血管,担心他受不住,「要不我们轮流换一换?」
容吟淡淡瞥了她一眼,「不用。」
见他似乎不大愿意,她也就安静下来,望着头顶可望而不可及的悬崖地面。
以往御剑飞行次数多得数不胜数,她没多少恐高的感觉,只是一颗心仍然悬在喉咙口,她静了片刻,忍不住问:「为什么要来送死?」
抓不到就抓不到了,怎么那么傻要陪她下来。
重绵的脑袋与他肩膀一致高,微微仰头时瞥见他喉咙滚动,他吐出一句话。
「我曾在心底发过誓,从未与你说过,现在想告诉你——」
他顿了下,笑:「有我在,我会永远保护你。」
第六十章 我也是你的
这一句让人心热的话, 让重绵心一跳,逐渐收紧挂在他脖子上的手。
悬崖半空,大风从身边穿过, 颳得衣摆簌簌直响。
两人都未再说话。
自然而来从嘴里吐露出的一句话, 唤醒了他沉睡依旧的记忆,容吟神色微动, 闭锁情感的闸门突然大开,涌出断情丝前他深刻印在心底的爱意。
先前记忆遥远, 像隔了一张薄膜,显得模糊。
然而此刻这份记忆伴随胸口的痒痛, 愈发清晰。
好似什么蛛丝般密接的线在身体内缓慢生长,连接他的情感与记忆, 让记忆不再虚浮, 扎根的情感拥有了坚实的土壤。
他胸腔剧烈起伏,仿若涨起的潮水淹没了整个身体,神色看上去过于痛苦。
见到他这样一副表情, 她脑海里刚浮出关于他情丝的疑虑又立即散去,回过神, 声音紧张。
「你怎么了?」
他回答不了,眼前一一涌现这四年的画面,对她冷淡的言语,四年来不闻不见的态度像是一把刀子往心脏中缓慢划动,伴随吨痛感, 他又回到了那个雨天。
她柔软的嘴唇与香味,泪水沾上脸颊的微凉,她低低的哭泣声。
如此鲜明又强烈地喷薄出来,似潺潺泉水洗干净蒙尘的珍珠, 绽放最动人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