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人很多,呜呜喳喳的说话声不绝于耳,加上还有人带着活鸡活鸭上车,味道可想而知。
秦秋意没找到座位,扶住扶手站到靠近车门的位置,车门那里被售票员留了一道缝,并没有关严实,冷风飕飕地往里灌,引得前排的乘客怨声载道。
可是,冷风过境,同样带来了新鲜干净的空气,秦秋意此时早就顾不上冷不冷的问题,只想多呼吸点纯净的空气。
因为,车厢里的味道,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颠簸了近一个小时,秦秋意在给售票员验过票后下了车。
鹿桂县是一座临山的小县城,交通并不发达,县里都是沙子路,最高的建筑也只有两层而已。
清晨,橙黄色的太阳挂在山体的肩膀,就像刚从冰柜里取出来的蛋□□淇淋一样,不仅不温暖,反而静静地挥发出一丝冷气。
街上的行人没被寒冷的天气堵在家里,而是仰着淳朴的笑脸和相熟的人打招呼。
闵家村距离县城不过十几里地,秦秋意顺着一条窄小的乡间小路往回走,不多时,那座看起来贫困灰暗的小山村便出现在视线中。
「大嫂,听说你娘家嫂子给你买了两块新布?」陈然领着小女儿来到秦大嫂家串门,身体斜倚着门框,边嗑瓜子边说话。
刘思艷正坐在床边补衣服,听到她的话点了点头,「我三嫂有个亲戚在市里的纺织厂当临时工,时不时会给我三嫂拿一些处理的布头。」
「三嫂有时也会给我拿点布过来。」她诚实地说了前因后果。
陈然翻了个白眼,嘴里的瓜子嗑得「咔咔」响,她来可不是听刘思艷说这些的。
才8岁的秦甜甜轻车熟路地跑到刘思艷家的橱柜旁,把脑袋往里一探,手下动作不停地翻来翻去,却什么好吃的也没找到,不禁委屈得瘪了瘪嘴。
「大娘,我想吃好吃的。」
听到秦甜甜的话,刘思艷为难地看了看她,「甜甜,大娘家里只有早上熬的红薯粥,要不大娘给你去热热。」
把针线和破了洞的衣服放在床头的笸箩里,刘思艷掸了掸身上的碎线头,起身打算去烧火热一下红薯粥。
「我不要吃红薯粥,一点也不好吃。」秦甜甜不依。
「可是,大娘家里没有别的了……」她们一家过的有多艰苦只有她们心里清楚,一分钱恨不得掰成八半花,怎么可能会奢侈到去买秦甜甜喜欢的零食。
陈然将瓜子皮吐到地上,把秦甜甜拉到身后,「大嫂,不是我这个做妯娌的说你,你这也太抠了吧?连点零嘴都不捨得给甜甜吃,怎么,不把我们当一家人呗?」
「不是,你听我解释……」刘思艷一向嘴笨,越急越说不出话来。
「行了,」陈然开口打断她,把手里的瓜子装进上衣的兜里,「大嫂,你是咱们一家人里的老大,做事可不能有偏有向啊。」
「听说你前几天把其中一块布给了二嫂,那剩下那块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三房啊?再说,甜甜马上快过生日了,从小到大她就没收到过你给的礼物,怎么着,你这个当大娘的也该表示一下吧?」
刘思艷皱皱眉头,嘴唇嗫嚅:「但是那块布是我留着给秋意做衣服用的。她马上该高考了,等以后和秋朵一样上了大学,需要一身新衣服。」
「哈。」陈然嗤笑一声,「就凭那个死丫头?还考上大学?大嫂,你快醒醒吧,别做美梦了。」
「不许你胡说!」
陈然继续火上浇油,「我怎么胡说了?你是没看过那个死丫头的成绩单吧,别说参加高考考上学了,我估计她连预选都过不了。」
她认识一个在县高中的老师,特意打听过秦秋意的成绩,排名居然在全班垫底,亏得秦秋意在家总自诩是高材生,天天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
回想起秦秋意经常不拿正眼看她,还嘲讽她的儿子是个蠢蛋的一幕幕,陈然恨不得直接扒下她伪装的那层皮。
一个臭丫头片子上什么高中、考什么大学,她以为她能跟唐秋朵比吗,人家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有那个命读书,她拿什么和人家比?
还不如干脆早点找个人家嫁了。
大哥大嫂家又没有儿子,以后还不是要指望侄子养老,她家跃华从小就孝顺,大哥大嫂还不如把赚来的钱供跃华读书,以后跃华没准还能对他们尽尽孝。
「咦,三婶,你又来我家打秋风了啊?」秦秋意把两人的对话从头听到尾,意识到刘思艷被陈然碾压住,连忙出声支援。
「是秋意回来了呀,什么『打秋风』,你可不要瞎说。」陈然有点讪讪的。
刘思艷被女儿的突然出现转移走注意力,笑着把秦秋意拉到屋里,「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妈给你捂捂。」
说着,撩开下摆,要把秦秋意的手塞进她的衣服里。
秦秋意的嘴角隐约抽搐了一下,默默抽回手,「妈,不用了,家里有热水吗?我喝点热水就行。」
「有,有,我这就给你倒一杯。」刘思艷提起地上的竹皮暖壶,迅速倒了一杯热水给秦秋意。
天气虽然有些冷,不过秦秋意走了40多分钟,身上微微出了一点汗,倒不感觉冷得难以忍受了。
「对了,三婶,听你刚才提到甜甜要过生日了,让我妈给她准备一份生日礼物。我觉得您说的对。」秦秋意顿了顿,形状姣好的樱唇微扬,笑意盈盈地看着陈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