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季向南从来都没有像此刻这样，提起过如此多的过去，顾小暖忍不住开口。


    “老头子，你说到子嗣……”


    季向南嘴角轻轻扬起，似是苦笑一般的开口，“是啊，我和你不一样，我成为吸血鬼的时候，已经有血脉留存。”


    “那你……”


    顾小暖微微睁大眼睛看他，季向南站在那里有些烦躁的用手撩拨了下头发，“看着自己曾经的至亲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你不会想知道这是种什么感觉。”


    “我们除了冷眼旁观，什么都做不了，成为吸血鬼就必须和人类身份彻底割裂，不然痛苦的只有我们自己。”


    “你看了多久？”


    顾小暖开口，“是，一直看到现在吗？”


    “算是吧，我的血脉自那时候留存至今，虽然我也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季向南靠在门口的墙上，“时间会冲淡所有情感，见到再如何与过去相似的人类，我也不会再有波澜。”


    顾小暖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急切的上前一步。


    “你那个时候，让我去救的那个人类小孩，是你的血脉延续？”


    “是，只不过我让你做完就已经后悔了。”


    季向南双手环胸，微微扬起脸，“这么久的时间，我有的时候还是会有瞬间的迷茫。”


    “可是那个人类……”


    她想要告诉季向南有关水行云的不对劲，然话被他冷冷打断，“那个人类如何我已经不想再听，和我已经再没有任何关系。”


    他指了指门口，“现在，你可以走了。”


    顾小暖知道他已经没有耐心再同自己说话，听话的直接推门出去，水行云的事情老头子多半已经不想再知道，是啊，人类怎样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回去的顾小暖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能跟随的只有和时间同样漫长的族群同族，300多年啊……


    老头子见证了多少人类的死去，才会到达如今这样的冰冷。


    不停的时间会赋予永远停下的他们永恒的痛苦，这是惩罚，给予他们可以活下去的权利，也让孤独和痛苦，永远随行。


    冰冷的身体窝进柔软的沙发里，顾小暖轻轻叹口气，拿出手机翻看着她和陆一沉的对话。


    手机屏幕上的冰冷文字，似乎能让她感受到他的温度一样。


    她把手机抱在胸前，整个身体蜷缩在沙发里面。


    陆一沉和她在一起真的好吗，他在这个世界上留不下任何自己的血脉，孤身一人的来，又是孤独一人的离开。


    看着他的血脉一代代传下去，再看着这血脉死去凋零，变成像老头子如今这样，漠不关心，甚至懊悔出手。


    顾小暖闭上双眼，微微皱眉。


    如果她的刻纹对他没有回应，她完全能够放手，让他去过人类本该有的生活。


    他的出现对于自己而言，并非永远的停留。


    周末，顾小暖如约回到t市，她来的时候已经黄昏将近，飞到卧室窗户的时候发现他并没有在这边。


    无声的落到卧室之内，她来到客厅看见了躺在懒人沙发上睡着的陆一沉。


    黄昏的光自外面洒了进来，他周身直接笼罩了一层金色光晕。


    天气渐热，凉爽的风吹动了窗帘。


    他身体上盖着一本打开的书，顾小暖走到他身边，站在光线相隔的黑暗里。


    眼镜被架在他的鼻梁上，映着浅浅的光。


    她就这么安静的看着，自黑暗中坐了下来，看着这光自他身上一点点溜走。


    手指微动，陆一沉醒了过来。


    他身体动作，将身上的书拿开，刚要自懒人沙发里起来，余光便扫到了坐在旁边无声无息像是不存在般的顾小暖。


    “小暖！”


    他有些被吓到，身体一滑，又跌回到沙发里。


    顾小暖上前将他轻轻自沙发里扯出来，手扶了扶他歪掉的眼镜。


    “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不叫醒我？”


    “还有光的时候，我就来了。”


    她看着窗户外面真该隐去的红霞，“直到看见所有的光自你身上离开。”


    “一直坐在那里吗？”


    陆一沉摸了摸她的脸颊，顾小暖点点头，“虽然已经不怕光，但我不喜欢。”


    “叫醒我，我可以不要光。”


    陆一沉搂过她的细腰，将她抱进怀中，“我可以陪你一起在没有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