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膝蹲在那里的顾小暖哪里像是一个吸血鬼，倒更像是一个走丢了的人类羔羊。


    季向南看着她，这一秒像是回到了他第一眼见到顾小暖时候的样子。


    她也是这般失魂落魄，尖牙露在外面，跟逃难一样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极轻的一声叹息，季向南狭长的桃花眼隐在镜片之后，沙发上的女人一脸朦胧的坐了起来，想要抱住他。


    “小暖，过来。”


    季向南开口，任由女人在自己身上动作，蹲在那的顾小暖抬起头，“老头子我不行，你不要……”


    “过来看着。”


    季向南开口，语气不容拒绝，他怀中的女人如蛇般蜿蜒而上，想要亲上他的唇，却被季向南再一次探手推开，倒了下去。


    女人莹白的手臂还要再探出来，季向南的眼睛看过去，她的手收回去，呼吸急促地躺在沙发里，无意识的开始自己扭动。


    男人走到了季向南身边，季向南冰冷苍白的手指扣住了他的脑袋，眼睛盯着顾小暖，“小暖。”


    他的声音沉了许多，似乎到了压抑的边缘。


    顾小暖一个激灵，自原地站了起来，在季向南极具压迫的眼神中再次走了过来。


    没等她开口，季向南的牙刺入了男人的皮肤，血自他的伤口处流了出来。


    “看仔细我咬的位置，记下来。”


    像是在为她演示一样，季向南的尖牙只负责刺破，他一口血都没有喝。顾小暖看着他进食的不同部位，看着那血顺着各处的伤口出现。


    季向南一边咬着，一边为她说明。


    最后，将男人一把推开，将手指上沾染到的鲜血送入口中，有些烦躁的低语，“记清楚了？”


    他心情不佳，已经写在了脸上。


    顾小暖点头，季向南挥手，不用他开口，顾小暖跑得飞快，推开门就走了出去。


    眼镜被轻轻取下，季向南有些颇被地揉了揉太阳穴，身影一闪直接到了里面，再也没有了进食的兴致。


    顾小暖冲出门，迅速走到隔壁手指微微颤抖着打开门，陆一沉听到动静立刻开门出来，“你回来了？”


    嗯了一声，顾小暖和他擦肩而过直奔自己的卧室，而陆一沉站在门口，盯着她闪入卧室的身影。


    虽然她走得飞快，虽然这味道淡到不能再淡，陆一沉的眸子眯起，这是血的味道，她的身上……有别人血的味道。


    “陆老师，陆老师？”


    电话研讨会还在继续，陆一沉看着顾小暖的房间，走了回去，“来了，刚才说到哪里了……”


    顾小暖冲回卧室，还处于震惊之中。


    她呆呆地坐在床上，有些不能接受。


    血之契约的存在，血袋都已经没用了，只要契约不接触，她的食物只有陆一沉。


    一旦他受伤死亡，一旦被人抢走，一旦出现什么意外……


    她会被饥饿逼疯吗？


    饿到只剩下一身骨头和烂皮，也要被契约永远困死，就这么苟延残喘地活着。


    手机响了起来，季向南的信息蹦了出来。


    “刚才我教你的所有东西，必须全都记住。”


    顾小暖看了一眼，没有回复，随后又是一条信息过来。


    “小朋友，不想悲惨的活着就听话。”


    顾小暖的身子轻颤，拿过手机回复了过去，“我知道了。”


    床上的某只年幼吸血鬼，恨不得将自己的身体缩成个球，对单一食物的渴望和失去的恐惧，是她所能承受的吗？


    300岁的季向南都不敢缔结的血之契约，她却做了，老头子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顾小暖忍不住将自己蜷缩得更小，几十年的时间，她除了跟在陆一沉的身边，还有别的选择吗？


    陆一沉的房间之内，还能隐约听到讨论的声音，顾小暖甩了甩头发，自床上爬起来，走进了浴室。


    她还是让自己清醒一下，老头子教给她的这些东西，她要记清楚。


    冰冷的水中，顾小暖回忆着方才季向南的进食位置，他说，对于人类而言，伤口的愈合需要时间，虽然吸血一族的唾液可以帮助人类加速外伤的愈合，但进食的部位不能总在同一个位置。


    保持住食物的健康，维护好食物的心情。


    对食物的要求尽量做到有求必应，若是可以，给予他想要的一切，心理和生理上的。


    冰冷的水突然自顾小暖的头上停下，她沉浸在季向南的教导之中，一时间竟没发现陆一沉走了进来。


    他直接推开了浴室的门，就这么站在了她的面前。


    “你……！”


    她的身体曲线被那双黑眸一览无遗，冰冷的水珠自她的头发上向下滚落。


    男人的眸子里却没半点情欲，只是专注地看她。


    “顾小姐，去咬了别人吗？”


    陆一沉低低开口，手探了过来，在顾小暖要动手推开他的瞬间，喃喃低语，“小暖，回答我。”


    冰冷的手停在了他的胸前，顾小暖的身子僵在原地，她不受控制地上前一步，将自己送进了他的怀里。


    温热的手指附上了她的脖颈，将她的脸轻轻抬起。


    她身体上的水珠打湿了他的衣服，他却丝毫不在乎。


    温润的指腹探进了她的唇内，找到了她的小牙，缓缓在上面摩挲，像是欲拒还迎一般。


    “你的牙，是咬过别人了吗？”


    陆一沉的声音沙哑带着些许颤抖，他略显凌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顾小暖只能看见他轻颤的睫毛。


    温热的手指忽然用力，顾小暖的尖牙便刺破了他的皮肤，有血流了出来。


    血色突然自顾小暖的眼底泛起，在她要吸食的瞬间，流着血的手指却离开了她的唇。


    修长有力的手指扣住她的脑袋，将她的脸抬了起来。


    涌动着甜美滋味的血被涂在了她的唇上，陆一沉看着她着迷地探出舌尖，将这些红色都卷入了自己口中。


    啪！


    他的手猛然按向后面，冰冷的水自头顶倾泻，冲刷而下。


    “就是这样，用你的牙去刺破别人的身体，用这张嘴，去吸取别人的血液吗？”


    陆一沉捧着顾小暖的脸，水瞬间将他淋湿，自头上滑落到脸上。


    顾小暖看着他的眼睛，分不清留下的是水还是滚烫的眼泪。


    “为什么要去咬别人，为什么……”


    陆一沉喃喃低语，“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不会去找其他人，告诉我啊……”


    “我没有，没有去咬别人。”


    顾小暖深吸一口气，泛红的眼睛看着他破开的指腹，转过身将水关闭。


    淋湿的陆一沉站在那里，微垂着头看她，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轻叹一声，顾小暖推开门拿过浴巾围在身上，丝毫不介意再一次被看光，“你冲个澡，别着凉。”


    顾小暖换好衣服，坐在桌前略有所思，浴室内很快响起了冲水声音，和逐渐蔓延而出的水蒸气。


    契约的渴望是双向的，陆一沉对于自己这样，多半是因为契约的缘故。


    食物渴求为缔结契约的吸血一族，奉上自己。


    顾小暖又是叹息，手忍不住捂住脸。


    这样的陆一沉，还能正常过人类的生活吗？他若是因为契约的影响，无法同步和其他人类的情感，会不会出什么毛病？


    寿终正寝，他一定要寿终正寝才可以。


    顾小暖又是一声长叹，眸子看向了浴室方向。


    满足他吧，满足这个人类的请求，只要是她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