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似乎没料到锦华会如此直接地相问,反倒愣了一愣,看向锦华的双眼:“高夫人当真想听?”
“嗯嗯,”
锦华无比直接地点点头,毕竟女人之间说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在现代社会并不算什么。
有多少明星大咖天天把自己家的事拿大喇叭宣传,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谁。
“你就把我当成一个‘树洞’,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只要能让你感觉好点儿就行。”
“树洞……?”
李清照又是一怔。
“就是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不用在乎我怎么想,只要你开心就好。”
“我与夫人素昧平生,又怎好……”
“你们古人不是有句话叫‘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吗……”
锦华还要说,莫茶在她身后咳嗽了两声,她连忙收住口。
“我们古人……”
“故人,”
莫茶赶紧补救道,“那个……我家夫人的意思是觉得你们俩一见如故,对,一见如故。”
“我就是这个意思,”
锦华一边点头,一边盘算着说辞,“我虽然没有见过夫人,但你的诗词我早就读过,今日一见,就觉得像是旧相识一样。”
李清照听她读过自己的诗词,不由好奇道:“夫人既读过我的诗词,不知所喜的是哪一首?”
“那个……”
锦华心想幸好李清照的词她还会一两首,“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
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说完她还是有些不自信,问道,“我说的,对么?”
“没想到夫人竟然对我的词作如此朗朗上口,清照着实感动。”
李清照的脸上瞬间绽放出明媚的笑容,与她此前有些高冷、忧郁的样子判若两人,转而吩咐侍女道:“去取些糕点、茶果来,我要与高夫人多谈一会儿。”
侍女会意,离席而去。
莫茶挺有眼力见,起身道:“我去看看我家先生。”
说完也出去了,只剩下李清照和锦华两人在茶席上对坐着。
“其实,我今日出的题也不难……”
李清照叹了口气,把早上给赵明诚出题之事对锦华说了。
锦华哪儿懂什么驱除“虚耗”
的事情,但也只能假装听懂了,点头附和着。
“你说,这么简单的题,他为何便猜不出呢?”
“啊,这个……”
锦华心想她哪儿知道为什么,自己连题目都没听明白。
本以为有什么惊天八卦,结果听了半天听了个寂寞。
可是李清照却用满怀期待的眼神看着她,她只好咽了咽唾沫,硬着头皮道,“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其实有些时候你想要什么答案,直接告诉他就是了,谁也不是别人肚子里的蛔虫,要想猜对一个人的心思其实是很难的一件事,你说对吧?”
她这番话本是用来搪塞的信口胡诌,谁知道却令李清照有种醍醐灌顶之感,边饮茶边细细琢磨道:“夫人之言着实有些道理,或许是我太过执着了。
近两年我总觉得他越发不懂我的心思,从前许多事不必我开口,我们便能心意相通,可不知为何,最近却总是话不投机……”
锦华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劝和不劝分的道理,于是说道:“夫妻在一起时间长了,就像自己的左手碰右手,太熟悉了反而难以互相理解,这都是正常现象。”
“是么?”
“可不是么,我和他也经常话不投机,吵架拌嘴,经常争得面红耳赤的,谁也不让谁。”
“是么?”
李清照没想到锦华说起自己的事来如此坦荡直率,对她好感倍增,“难道今日是我为难他了?”
“那个,我觉得吧,如果每次出题都是你赢的话,那么时间长了他肯定会觉得不开心的。
男人都是好面子的,你就让他赢上几次,哪怕是故意输给他,让他也过过瘾,下次就更愿意配合你了,这样不好么?”
锦华边说边暗暗为自己捏把汗,感觉自己一下子变身成了居委会大妈,希望自己一番话没把李清照给带跑偏。
“你说得对,”
李清照自嘲地笑了笑,“如此浅显的道理,我竟然不知,饶妄自忧愁了这么多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
锦华道,“我劝别人可以,遇到自己的事情也是一团糟。”
“无论如何,今日都要多谢夫人了。”
李清照道了谢,亲手给锦华倒了一盏茶。
李清照将那题的答案告知了锦华,两人又闲聊了几句,侍女便恰到好处地捧着茶点进来了。
“夫人,先生还在院中,是否要……”
侍女小心翼翼地问道。
李清照低头沉吟之际,锦华自告奋勇道:“如果你不好意思的话,就让我去当这个‘泄密’之人吧。”
说着对李清照挤了挤眼。
“这……”
李清照还待考虑,锦华已经出了房门。
来到院中,发现三个男人已经在院子里的一个小花亭中坐下,正围着炉子一边烤火一边喝茶。
锦华走进花亭,赵明诚不由眉头一紧,高士袗道:“怎么,你也聊不下了?”
锦华摇了摇头,一脸神秘的笑容。
“那夫人你这是……”
赵明诚满脸困惑,心里有些按捺不住。
“别着急,”
锦华道,“我已经知道那问题的答案了。”
“是什么?”
三个男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喏!”
锦华抬起头,指向天空中的一轮圆月。
转眼到了第二天夜晚,也便是正月十六。
灯火绚烂的街市上,多了一对恩爱的夫妻。
赵明诚与李清照两人穿着月光衣,挽着手臂,走在熙攘的人群中。
白绫缎子做的棉袍,衣服上绣着的是一支盛开的海棠花。
蓝色的下衣,女子的是蓝色的裙装,男子的则是蓝色的裤子,在月光的照耀下更加皎洁清雅,仿佛身披月光的一对仙人。
锦华和高士袗、莫茶在他们身后远远地走着,看着他们重归于好,心中无比欣慰。
“是时候回去了,”
高士袗道,“想必你已经知道要画什么了吧?”
“金乌锦袍?”
锦华故意答道,“啊不对,这一对月光衣。”
“没错,那就动手吧。”
三人来到街市的一处僻静之地,找来了一根树枝,高士袗很快就画出了两套月光衣,可是白光却并没有出现。
就在他着急之时,不远处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就是他们,上次看了咱们的金乌锦袍不买,还说咱们的衣裳是赝品,这次不能让他们跑了。”
“坏了,是昨天的店家发现我们了!”
莫茶喊道,“咱们还是快跑吧!”
“这……”
高士袗一时犹豫,此时锦华却道:“不用跑,我知道这是为什么了!”
她边说边抢过高士袗手中的树枝,蹲下身子在地上飞快地画出了赵明诚所戴着的那顶子瞻帽。
而此时,店家和伙计正挥舞着大棒,向他们飞奔而来,就在她收笔的一刹那,白光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