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柘寺主持慧空法师这些日子真切的经历了从大悲到大喜,再到大悲的全过程。??
他本以为有太后在,清丈土地一事可以暂且压下,谁知那些宛平县的衙役离开寺院还没多久便去而复返。这一次他们似乎铁了心要刨根问底。不管慧空法师如何遮掩,都逃不出领班衙役的火眼金睛。
一番清查下来,潭柘寺有近七千亩的田地需要缴纳粮税。因为之前对这七千亩土地潭柘寺方面一直谎报,故而需要补缴粮税。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饶是潭柘寺香火鼎盛一时也筹措不出这么多的银钱。
最重要的是慧空法师咽不下这口气。
但咽不下气有什么用呢,还不是得眼巴巴的看着衙役耀武扬威?慧空法师总不能一狠心叫寺中武僧出来抗税吧?
潭柘寺虽然是佛门净地,但建寺之地也是大明朝的土地,既然如此它便受到大明律法的约束。
若不是慧空法师修行多年养的一副好气性恐怕真得晕厥过去。
不过这些衙役似乎并没有立刻催缴的意思,也就是说留给了潭柘寺筹措银钱的时间。
这样倒不至于太过面上无光,也算是给慧空法师面子了。
此时此刻,慧空法师只后悔当初小瞧了谢慎。如果能够小心一些将寺院土地做些分割处理恐怕也不会有今日之事。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次皇家看来是不打算出面了。
慧空法师现在无心想太多别的事情,筹措银钱补缴税银才是当务之急。
他不得不拉下脸皮,挨个去求几位大香主希望他们可以拿出一笔香油钱来解潭柘寺燃眉之急。
这些香主大多是豪商巨贾,向潭柘寺捐香油钱无非是为了获个名声。对他们来说便是十万两银子也只是个符号。国穷商富,由此可见一斑。
这些商贾自然乐意做这等“善事”,很快慧空法师便筹集到补交的税款,并如数上交到宛平县衙。
虽然钱大多不是他出的,但他还是十分郁闷。
道理很简单,这次为了筹集税银他可谓是竭泽而渔了。
那些香主捐出这么大一笔香油钱,短时间内恐怕不会再捐钱了。
这样一来,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全寺上下要紧紧巴巴的过日子。
最重要的是交税是个无底洞啊。
以前潭柘寺的土地不用交税,光靠租地就可以赚的盆满钵满。现在好了,一大部分土地被定为常用田地,每年光是税银就要缴纳大笔,能够获得的利便很少了。
慧空法师不得不咬牙削减寺中僧人的用度,以渡过这个难关。
对此全寺上下自然是怨声载道,各种难听的话都传了出来。
这直把慧空法师气的病晕了过去。
他这一病不要紧,潭柘寺上下彻底乱了。
不少僧人觉得没有前途,索性趁着夜色逃了出去。
他们当初在潭柘寺受戒就是因为看到潭柘寺僧人个个油光满面,活的滋润。既然现在潭柘寺要削减他们的用度,叫他们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自然也就没有继续留下去的道理。
一时间潭柘寺大有树倒猢狲散的意思。
按下这边暂且不提,却说王守仁在华亭县把新政搞得有声有色。
徐家、吴家以及其他几家开办的织造厂所产布帛、丝绸数量远官产。
这些布帛丝绸主要销往南直隶、浙省。
极大缓解了绸布供应不足的问题。
当然,本地县衙也收取了大量商税,一时间皆大欢喜。
王守仁做出了政绩,正德皇帝自然看在眼里。
他在和内阁几位大学士商议过后决定提前诏王守仁回京。
一来华亭县只是试点,如今作出成绩便没必要让王守仁待下去。
二来以王守仁原先六品官职降品去做华亭县令多少有些面上无光。虽然他兼着钦差的身份,但钦差也不能当一辈子啊。
王守仁接到圣旨后心情是复杂的。
他当然明白自己要时来运转了。可隐隐的他对华亭县还有些不舍。
清丈土地,推行商税改革,鼓励缙绅商贾办厂
这些点子虽然是谢慎出的,但具体推行都是王守仁来做。每件事背后都凝聚着王守仁的心血。
便这么把华亭县这个养大的“孩子”送出去,多少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但王守仁却也不能抗旨。在和继任者做过交割手续后,他便带着亲随家眷乘船返京。
经过长途跋涉,王守仁一行终于在十二月初五抵达京师。
此时已是隆冬时节,鹅毛大雪飘落而下,将京师装点的银装素裹。
王守仁方一进城,便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向他招手。
“守仁兄,你可终于回来了!”
“四明!”
王守仁心中一暖,快步上前道。
“守仁兄这回可是立了大功,这杯酒某敬守仁兄。”
谢慎从鲁种田手中接过一杯温好的黄酒,递给了王守仁。
“哈哈,这事我可不敢居功,都是四明你料事如神啊。”
王守仁接过酒杯仰脖灌了下去,只觉得肚中暖流翻滚,再无一丝寒意。
“哈哈,咱们便别在冰天雪地里待着了,快上马车吧。”
王守仁点了点头示意车夫先把家眷送回府中,自己则上了谢慎的马车。
“在这世上恐怕没有比四明还了解人心的了。”
王守仁坐上马车一边搓着手掌取暖一边笑道:“松江府的事情一件都没被你算落下,愚兄只需要遵你之言即可。”
“守仁兄谬赞了。这世上除了那些自称通天的道士有谁敢自称能够通晓人心。”
谢慎又倒了一壶温酒,酌了一口道:“不过这些缙绅所图的也就是那些东西,这不难猜。”
“四明啊,如今华亭县和宛平县一南一北算是开了个好头。接下来便要看你的了。”
王守仁这话着实不假。他可以替谢慎做这个急先锋。但要论布局,只能靠谢慎自己了。
“嗯,这段时间我也在考虑这事。陛下对新政很支持,还是应该趁着这股势头推开来。”
谢慎微微颌,淡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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