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越不让做什么越想做什么,特别是席慕认为他见媳妇本就是天经地义,所以当天晚上不出意料的翻了墙。
只是尤妙住的屋子早早就熄了烛火,他没有进去,在月光下吹了吹风就回转了。
来的唐突,走得的时候也没带走半片叶子。
但尤妙还是晓得他来过。虽然熄了灯却不代表尤妙睡得着,等到席慕走后院子便响起了看守院子的仆人悉悉索索的声音。
“幸好三少爷没进屋,要不然咱们不听夫人的话拦人就要被夫人骂,拦了人又要被三少爷记恨。”
打量着尤妙是早就该睡了,所以下人们说起话来只是微微压低了声音。
“不过这乌漆嘛黑的,三少爷刚刚站在门口是看什么?”
又不是有透视眼,看着门就能看到里头的人,站那么一会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就是他们不明白小情侣之间的情趣了,反正尤妙听了这窃窃私语,终于没在被睡不着所苦,第二天还是被念夏叫醒的。
“夫人要起来梳妆了。”
念夏笑的喜气洋洋,当妾的丫头跟当正妻的丫头是两回事,尤妙转正后她的地位也水涨船高,每天都是眉开眼笑,由衷的为自己主子高兴。
“舅老爷在已经在外院等着了,等夫人洗漱好了叫舅老爷进来?”
尤妙在京城的亲人就尤锦一个,所以就让他来陪她出嫁的这一会。这事是李氏提出来的,席慕为了表明外头的传言都是假的,也只有咬着牙同意了。
但虽然同意了,在尤锦进门之前,席慕还是拎着他的衣领,把人拉到了墙角警告。
就算尤妙成了正妻,尤锦也不可能与席慕成为朋友,嗯……应该说连面上情都难存在。
尤锦和煦的笑容面对席慕便消失殆尽,两个个头差不多的男人,在墙角冷眼对看,听到席慕让他守规矩,尤锦便冷言道:“俗话说淫者见淫,席三公子还是管好自己,若要为官不止需要才学,德行也不能再像平常般随意。”
听着尤锦教导的口吻,席慕挑了挑眉,见到他转身要走,在他身后叫了声。
“你跟端王府有什么关系?”
尤锦不明所以地看着席慕:“端亲王府?”
“你的考卷若不是端亲王钦点要看,就不知道被人遗落到那儿去了。”席慕本来不打算告诉尤锦,想着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就当做是做好事,便开了这个口。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尤锦听懂了他的话,他得罪了人有人昧下了他的考卷,但端亲王帮了他。
可他并不认识端亲王,来京城这段时间一直老老实实,更不可能得罪能有本事昧下春闱考试试卷的人。
“端亲王有个女儿,那女儿似乎是瞧上了你,所以你就被王爷当做了女婿候选人。”席慕想到秦玉的性子,看着尤锦的目光有些同情。
“弄你考卷的人,大约就是怕你有了功名,成了郡马。”
听着席慕的话,尤锦脑海中浮现出秦玉的模样,眉心一跳,前几日她气冲冲地来找他,跟他抱怨了坏人太多,原来就是因为这个吗?
秦玉竟是个郡主。
“你怎么会知道考卷的事?难不成你已经提前知道了贡士名单?”
尤锦抿了抿唇,说的在透明的比试,世家公子总是比他们这些寒门弟子占不少优势。就比如这事,若是席慕不提,他这辈子都不会晓得。
“那倒不是。”席慕也不多说,神秘的笑了笑,就侧身走了。
他这般身份的人,怎么能让尤锦先走,怎么也该是他留下个潇洒的背影。
考卷的事,席慕是从老伯爷那儿知道的。端亲王是主考官,查阅了卷子之后,晓得席慕要成亲了,抱着送份礼物的心态,便跟老伯爷提了觉得席慕的卷子写的不错,尤锦这事是顺带的。
乍听席慕还没想到尤锦这个穷酸小子能被端亲王看好,而害他的人,虽然查了考官没查出来,查一查哪家人想跟尤锦结亲便知道了。
反正听到这事,席慕就想到了岌岌可危的定远侯爵位。
他考完没多久可就是听说,秦玉找了尤妙,而恰好那几日陈氏又常往他家跑。
……
到了尤妙的院外,尤锦才收起了思绪,被迎进了屋子。
尤妙已经换上了喜衣,金线个勾勒的霞披,裙摆拖曳几米,被高高撩在了杆架上。
尤锦看到尤妙的模样愣了愣,在越想那次他不在,到了现在看到尤妙穿着喜服,才有了妹妹长大嫁人的感觉。
“大哥。”尤妙笑了笑,“怎么那么早就来了?”
见她精神饱满,尤锦背着手站在一旁,含笑道:“那么漂亮的妹妹,大哥不早点来多看几眼,就成别家的了。”
“这婚事太急,我昨日才收到爹娘的信件,可惜没有送你出嫁。”
提到父母,尤妙也觉得可惜。
上一次说是婚礼,更像是他们不愿她进火坑,心不甘情不愿的让席慕把她带走。她晓得爹娘是想亲眼看到她堂堂正正嫁人,不是被一顶小轿子送进别人家。
“等到大哥在京城安定,咱们就可以把爹娘接到京城了。”想到席慕透出来的意思,尤妙又开心了起来。
说到这个,尤锦便有些犹豫道:“妙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秦玉姑娘的身份?”
秦玉与他说过见过尤妙,但尤妙没提过这事,他也就没特意问。若是席慕说的郡主是秦玉,那尤妙也应该知道才对。
听到尤锦的问话,尤妙怔了怔,旋即抱歉地道:“大哥我不是故意瞒你的。郡主说要亲自与你说她的身份,然后我就没说。”
“不是什么大事。”尤锦安抚地道,“我只是乍然听到了这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罢了。”
想过秦玉的身份不差,但没想到会高成这样。说来好笑,他在跟别的学子聊天时,还听他们提过慧敏郡主,说他们这些寒门学子只要被她看上便有了条通天大道。
他当时还想他们不走正道,有愧于读书人的风骨。
“大哥是怎么想的?”尤妙挥退了屋里的丫头,想跟尤锦谈谈这事,“对于郡主大哥是什么想法,我知道大哥不是那种因为身份就会自卑的人。”
“你这傻丫头。”尤锦还能不知道尤妙这话是激他,笑的露出了洁白的齿贝。
“我只是把秦玉当做朋友罢了。”
其实连朋友都不算是,应该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互通了姓名而已。但想到这些天,秦玉想着法子了找他说话,还被家里人抓回去几次,他这个陌生人就说不出口了。
“既然是朋友,是不是就是有好感了。”
尤妙歪着脸,双眼放光,这副模样只差说四舍五入尤锦跟秦玉已经两情相悦要定亲了。
尤锦无奈地道:“我现在没那心思?”
“为什么?是因为葛葭桐,还是因为……”
见尤妙神色要愁起来了,尤锦连忙扶正了她的肩:“因为还没考上状元,从以前你哥哥便想着先立业再成家。妙儿乖乖的做新娘就好,我的婚事我有数别操心了。”
“我怎么能不操心,再过几年尤立都该娶媳妇了,我却连个大嫂都没有。”尤妙斜着眼看尤锦,“今日郡主也会过来,大哥你别考虑太多,既然有好感,就别避着不见,女儿家都不害羞了,你就别那么矜持。”
这语气就像是老妈子操心小辈,尤锦听得笑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听你的就是。”
尤妙这才眉开眼笑。
……
端王府跟伯府是有些交情,但席慕跟秦玉的事掰了之后,两家的来往就少了许多。所以这次席慕结亲,端王府不是送份礼,而是亲自来了人便让席家人惊奇。
最让席家人惊奇的还是慧敏郡主亲自来了,还是以尤妙好友的身份。
席家的几位少夫人面面相觑,这不是来砸场子的吧?
“哎哟哟,早听过郡主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没想到这就来了。”席二少夫人把玩着小巧的缠枝牡丹翠叶熏炉,一副看好戏不怕事大的态度。
“也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有的交情。”席大少夫人觉得不妙,但也不会像是席二少夫人那般幸灾乐祸。
“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能有什么交情,这婚礼本来就奇奇怪怪的,看来又要添笑料了。”说着,席二少夫人见自个嫂子皱着眉,笑嘻嘻地道,“这般也好,听说父亲与大哥这几天的脸色都不好,今天这婚事要是出了什么问题,那不是……”
席二少夫人捂嘴轻笑,未尽之语尽在这笑声中。
席大少夫人虽然没有出言赞同,但心里却是觉得这话没错。
反正只要三房舒坦了,他们这些其他房的爷们脾气就要起来。也不知道席慕是什么样的八字,她都要信了传闻觉得席慕妨人了。
“这些话少说,免得母亲听到了不高兴,到时候要是闹起来,记得你是伯府的二少夫人,要维护伯府的颜面。”
见席大少夫人开始摆架子,席二少夫人撇了撇嘴,心里骂了声装模作样。平时要是有什么丢人的事,她跑的比谁都快,但还喜欢站在道德高处指手画脚。
这样的女人以后竟然能当伯夫人,这可惜她家爷投错了胎,要不然这位子怎么都该她来做。
……
几个少夫人还在想秦玉来伯府,尤妙要丢大人。而知道内情的席金盛脸都快跟墨汁一般黑了。
席慕的婚事他本不想出席,说他自我也好,反正知道了席慕十有**能拿到贡士的名额,他怎么都不想再参与到他的事中去。
特别是婚姻这种大喜的事情。
而秦玉想给尤妙面子,不止自己要到伯府,还央求了端亲王,让他也参加婚礼。
端亲王要大驾光临,席金盛再不想参与也得参与,而且脸色还不能摆的太臭了。想到这些席金盛此时的表情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
虽然就是一个院子移到另外一个院子的事,但在席慕的要求下,两人还是在京城中绕了一圈。
席慕骑着枣红色的高头大马,胸前带了朵傻里傻气的大红花,面上的表情印了“春风得意马蹄疾”。
柏福穿着喜庆的红袄子在后头拿着个装满铜板的篮子,让路边的路人沾喜气,见着主子的样子,心中默然。
当初席慕考上解元,游街的时候他都嫌弃身上挂红花太丑,直接扔了。如今挂了个更大更艳的,他却副甘之如饴的模样。
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而这份感叹根本没消散的时候,因为路边上出现了一群穿的花枝招展的女人,身上带了浓郁的胭脂香,说话的神态妖娆的姿势一看就不是干什么正经买卖的。
一群惹眼的女人见喜轿来了,用汗巾子捂着脸嘤嘤的哭。
声音大的都要掩盖住迎亲队喜乐。
“席三少夫人以后可要好好照顾少爷……”
“他平日最爱的小食是芋头酥,席三少夫人要记住了……”
“我是春香楼的杏儿,求求三少夫人让杏儿以后还能伺候三爷……”
她们没说上几句,随队的家丁见着不对,就把她们捂着嘴赶走了,但还是几句飘进了尤妙的耳朵里,让她捏紧了拳头。
弄走了那群席慕完全没印象的女人,席慕之后的路程不停的回头。看着摇晃的喜轿,特别怕走到中途,里头的女人生气摔帕子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