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繁的表情像抽搐了一样,不停给温织使眼色,还做了个偏头的动作。
温织意识到什么,慢慢偏过头,看到身旁坐下来的人不是梁胤,而是——
“商先生?”
温织手中的牌掉落回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商鹤行今晚喝了点酒,周身有很淡的酒气,面色看起来很正常,唯独那双深邃的瞳仁黑而发亮,莫名蛊人。
“介意吗?”他轻声问道。
大抵是喝了酒的原因,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日更磁性。
温织心里想,他人都已经坐下了,就算她介意难不成能当场赶他走?
当然不能。
温织摇头,但没给他好脸色:“不介意,你坐就是。”
商鹤行静静瞧着她,她秀气的眉头蹙了蹙,眼神回避,看起来不像是不介意的样子。只是碍于场合,她才没说。
“表叔要不要来打一局?”孟繁很有眼色的起身给商鹤行让位。
其实她知道他肯定不会来打,但当晚辈的还是得做做样子。
除了孟繁起身,对面那位男士也象征性起身让位:“商先生,你坐我这吧。”
意料之中商鹤行婉拒:“我喝了酒,你们打,我在旁边看看就行。”
对面男士坐下。
孟繁也立即坐下来,咧着一嘴白牙,挥手催促:“摸牌摸牌,织织,到你摸牌了。”
温织如芒在背,摸牌的动作都不自然,好在商鹤行自始至终没出过声,只静静看着。
几张牌下来孟繁连杠,手气绝佳,温织迷迷糊糊打出一张牌给孟繁点炮,孟繁大喝一声:“胡了!”
温织愣了一下,然后默默推筹码。
孟繁拢了拢筹码,不忘安慰温织:“织织,第一局都这样,没准下一把你就赢了。”
手气这种事说不好的,而温织的牌运一向都不太好。
不出意料,第二把又输了,而且又是她点炮给对面那位男士,那位男士笑得合不拢嘴:“胡了胡了胡了。”
然而高兴不过三秒,当他瞥见温织身后那人的脸色后,一口白牙立马收起,变成含蓄的笑:“承让承让,呵呵。”
温织回笑了一下,继续码牌。
这时,温织察觉到商鹤行在靠近,背脊忽然僵了一下。
她正要回头,耳畔落下极富磁性的嗓音:“别看我,看牌。”
温织便不再回头,只是身子仍然很僵硬,脸色也很不自然。
一旁的孟繁暗戳戳啧了声,咳了咳嗓子问:“表叔,你这是要给织织指点?”
商鹤行轻描淡写:“看牌。”
温织呼吸轻了些,没作声。
孟繁发出一声:“哦嚯!”
对面容怀深掀眸睨她一眼,同时孟繁也看向容怀深,两人对视,孟繁率先问:“看我干嘛,意思是我能指望你吗?”
容怀深收回目光:“指望谁不如指望自己。”
“人家织织身边还有表叔坐镇呢。”孟繁疯狂暗示容怀深。
奈何容怀深不接她的梗:“各凭本事,我坐不了你的镇。”
对面那位男士听到这,顿时乐出声,然后应和道:“两口子在外就应该各凭本事,容总,我佩服你。”
说着,那人对容怀深竖了个大拇指。
容怀深一个余光都没给他。
孟繁哼了声,说好在外面扮演夫妻情深,容怀深现在居然下她面子,孟繁在心里默默记下这次,等下次在他的场子上绝不给他面子。
记仇后心里舒坦了不少,孟繁不以为意撇撇嘴:“好像谁稀罕似的,摸牌摸牌。”
温织摸了一张牌,她刚看清,耳侧就传来商鹤行平稳的声音:“打出去。”
温织忽然生出一种逆反心理,不太想听他的,准备换一张打出去。
商鹤行察觉她的想法,手自然垂落下去,捏了下她的腰。
力道不重,温织没觉得疼,反而觉得痒,她身子一缩,手中的牌险些掉落。
“……”
牌桌上另外三人看她,温织脸颊一热,扯了个笑,乖乖将刚才摸的那张牌打出去。
不管打什么牌,除去神奇的手气,另外记牌是关键。
如果不记牌,就会打得一团糟,温织的手气不好也有这个原因,她就不太记牌。
现在商鹤行在她身边,她不得不打起精神记牌,记得很认真的时候不需要商鹤行提醒,她也知道打哪张,碰哪一对。
这一局大家都打得认真,到最后眼看着牌快没了,都还没人胡牌。
孟繁绷着神经摸最后一张:“我还真就不信了!”
大家都等着孟繁手里的最后一张牌,到底是自摸,还是点炮,或者是少见的黄庄。
黄庄就是指一整局下来都没人胡牌。
温织盯着孟繁手里的牌,耳边是商鹤行提醒她的声音:“准备胡牌。”
温织诧异扭头看他。
商鹤行眼尾浮着一缕很浅的笑纹:“信我么?”
就在温织将信将疑时,孟繁将摸到的牌打了出来,商鹤行赫然前倾,温织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将她面前的牌推开:“胡了。”
孟繁表情龟裂开:”……“
对面那位男士倒吸一口气:“胡最后一张牌,这么悬。”
只有容怀深神情很淡然。
孟繁凑过来仔细看了一遍温织面前倒下的牌:“最后几张牌都敢换牌下叫,又稳又悬!”
商鹤行替温织接了话:“这不是赢了么。”
孟繁刮目相看:“表叔,没想到你还是个高手。”
商鹤行侧目看了看温织:“是她的本事,跟我没关系,我只不过在她身后看看牌。”
孟繁意味深长噢了声。
温织盯着面前的牌出神,她想起刚才商鹤行让她强行换牌时的惊心动魄,原本要胡的牌都在另一家,她已经没得胡了。大家都胡不了最后的结果不过就是黄庄,但是商鹤行让她换了一条路,竟然真博到了最后一张牌。
她偏头去看商鹤行,他言笑晏晏往后靠着,周身散发着令人舒适的松弛感。
莫名就能让人很安心。
“商先生酒醒了吗?”她盯着他,鬼使神差问出这句话。
商鹤行抬起眼帘看她:“你看我像是醉了吗?”
温织说:“不像。”
商鹤行:“那就是没醉。”
他身上的酒气很淡,本身就没醉,何况饭桌上那才多少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