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年前,花璟载着妻子曲澜去往解家的路上,因为车轮打滑与迎面而来的货车相撞,货车司机当时陷入昏迷,而花璟夫妻身受重伤。
秦士升的司机载着胡波尾随在后,在车上观察几秒后下车,司机心里害怕没动,就看着胡波走向撞变形的轿车,俯身往里面看,是在确认什么。
曲澜坐的后座,不知伤到哪儿身上很多血,被安全带勒着奄奄一息,胡波伸手摸了摸鼻息已经没有,他又转去驾驶位。
手伸到一半,花璟陡然睁眼,扼住他手腕,“你们,想要杀人灭口!”
“你们会有报应的!”
花璟比曲澜伤得严重,有一块玻璃碎裂重重插在胸膛的位置,他能醒来能说话全是因为担心妻子。
说了两句话,花璟就吐了很多血。
胡波咒骂几句,抽回自己的手,站起来,扶着车门,左右环顾圈抬脚踩着玻璃的边缘,阴鸷无情的眼盯着花璟,一点点把玻璃踩进去。
“啊——”
无人的街道,飘着雪,不知从哪儿飘来圣诞歌曲。
wewishyouamerrychristmas。
wewishyouamerrychristmas。
胡波看着花璟的眼色嘲冷极了,“花璟,秦先生给过你机会,是你不知好歹偏要挡人财路!挡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你不死谁死?”
“你看看,因为你,没出世的孩子跟着倒霉。”
“你可真是作孽啊!”
那么巨大的一块玻璃,本就插在胸口,胡波还进行二次伤害,花璟怎么可能活下来。
在欢快的圣诞歌曲中,花璟吃力的扭头想看一眼后座的妻子,老天爷没给他这个机会,头只转了一点点就咽气了。
胡波再次查看,确认花璟没了气息,曲澜也没生还痕迹才离开。
车祸后半小时。
曲澜醒来,气息微弱的拨打了120,就这样趴在结冰飘雪的公路上,瞳孔一点点涣散,那时候她一手还护在肚子上。
心里在说:孩子,撑下去,撑下去等医生来。
或是天见犹怜,曲澜撑着最后一口气,看见救护车的由远及近正在赶来时,她的瞳孔逐渐涣散到停滞。
肚子里,怀孕七月的孩子真的等来了医生。
“花小姐,一人做事一人当,你父母是我害死的我愿意以命偿命!”胡波定定地看着花清祀,心中没有愧疚却很坦然。
比起一旁满嘴狡辩之词想要脱身的钟磊硬气很多。
而秦士升,或许是大佬当习惯了,心里总有一丝侥幸事情到不了那一步。
轮椅上的花清祀非常平静,仓库里光线太强了吧,她微微眯着眼,舔了舔发干的唇,感受到缺氧的窒息感,“秦士升,你杀我父母的目的,只是为了不让他们告发你犯罪的事吗?”
仅仅为了这么个理由?
秦士升回望着她,眼神还挺桀骜。
“哼,是你父亲冥顽不灵!我给了多种选中,极好的条件,花璟就是要一意孤行到底!花清祀你年轻不知当年东都局势,解诚丰那个王八蛋,对贩毒,吸毒的深恶痛绝,逮着谁就是连坐!”
“你父亲去找解诚丰不是要我的命吗!”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是东都的规矩!”
“谁定的这个规矩!”花清祀有个起立的动作,意识到脚伤又停住,从高中转学来东都,从那时起董叔叔就说过。
东都是一座会吃人的森林,进来容易想要离开就难在,这里面有太多吃人的凶兽,稍不留神就会被吃个渣都不剩。
那时只是听着,忘了问,谁立的这个规矩。
没权没势就该死?
为正义发言就该死?
“我父亲一意孤行?那我母亲呢?怀孕七个月,对你有什么威胁?”东都的规矩如此她认,那母亲又有怎么罪?
“花璟带着你母亲一同去,这就是罪!”
真要论原因,好像也没什么原因,秦士升就是在胡搅蛮缠罢了,在那时想要展现一下握在手中的权势,要让花璟去到黄泉都要后悔!
花清祀笑了笑,突然像一条吐着舌信的毒蛇,“时至今日,秦士升你仍觉得是我父母的错。他们要去告发你,所以就该死!”
“对!”秦士升冲她咆哮,身体扭动挣扎,“对,他们该死!花清祀你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可以问问你男朋友,问问南洋的王,问问他手中染了多少人的命,问问他为求自保的时候,别人的性命又算什么!”
“他们威胁到我,我杀他们没错。我害你父母,你找我寻仇,公道!”
公道吗?
不公道,哪里有什么公道。
花清祀愿意用更多的公道去换父母的平安无事。
“多说无益。”她轻声说了句,夺过盛白衣手里的枪,拔了下保险栓,手臂抬高与肩齐平,两点一线的准心。
“祀儿——”
盛白衣拦了她,“我不会阻止你,但有别的办法。你把眼睛闭上,我让你扣动扳机的时候在动。”
“有些场面,不必看。”
有什么好看的,血溅当场?说不定看了还会做噩梦。
“相信我,祀儿。”
花清祀怎么会不信他,乖乖闭眼。
盛白衣站起来,从她背后俯身,拖着她握枪的手调整了下位置,“祀儿,下定决心就不要动摇。”
他贴在耳边,温声细语,“给敌人机会,就是给自己制造危机。”
“死有余辜者——”
“不值得怜悯。”
他的食指压着花清祀食指上。
砰!
“啊——”钟磊看见秦士升的模样,崩溃无措惊慌地叫起来,“九爷饶命,九爷饶命……”
砰,砰!
“寒衣?”
三声枪响后,花清祀的眼睛还被蒙着。
他在耳边温柔的说,“没什么好看的。”
仓库很大,从里面出来走了几分钟,码头的船只还挺多,随着海水在微微晃动,到了海边盛白衣才松手。
指着漆黑的大海,“那边是江南,听说他们都安葬在江南。”
“嗯,落叶归根。我妈妈是东都人,不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跟爸爸的骨灰在一起都葬在江南。”
“江南好,江南养人。”盛白衣蹲下,拉着她发凉的手,亲吻手背,“祀儿,我知道你不过生日,今晚就算九哥提前送的生日礼物。”
“今天不是圣诞节,不用去愧疚自责。”
“没有母亲会责怪自己的孩子出生是个错误,给他们重新选择一百次,他们依然会选择让你平安无事地降生。”
今晚没有星子,因为全都藏到了盛白衣眼里。
海面与夜空都一望无垠,看不到边际。
“准备好了吗?”
“什么?”
盛白衣探身,在她脸颊亲了下,“生日礼物。”
海边的风很大,吹得花清祀频频眨眼,满心疑惑时,在肉眼可见的海平面边缘与夜空的边际亮起了闪耀夺目的烟火。
“宝贝,生日快乐,你的出生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日子。”
“祀儿。”
“九哥希望你,岁岁平安,无我不欢。”
“花清祀,我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