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肆虐的傍晚,岑明提着自己的包裹缓步从拘留所走出。
待在这里已经整整半月,他回头望了眼,最近他还总是频繁进出这种地方,都是拜池谨言所赐。
迎着风雪,他瞧见了前方路边莫永哲的车子。
艰难地抬起脚步,在雪地上留下孤独的脚印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岑明疲惫地拉开车门,将行李扔向后座。
转眼便窝在了温暖的副驾驶座位,闭上了眼睛。
莫永哲见他一脸憔悴,比上次去看守所接他时还要狼狈,不忍再打扰他,启动车子朝着医院行驶。
岑明却轻启薄唇,“夏夏,她……还没有醒吗?”
莫永哲的心沉了沉,“还没有,她的身体各项指标都显示正常,但脑电波却异常活跃,我猜测,她的意识深处可能正被深重的痛苦困扰。”
“夏夏患有中度精神疾病。”岑明将沉重的眼皮缓缓睁开,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与她相处的那两个月几乎已经完全康愈,
只是偶尔做噩梦的时候需要服用药物,不过她变得敏感多疑,有什么事学会了埋在心里。”
莫永哲沉思片刻,深深叹息一声,“或许……是因为现实太过痛苦,她才不愿醒来。”
岑明空洞的双目望向车窗外漫天飞舞的大雪,心也似被厚厚的冰雪覆盖,再也没有一丝暖意。
沉默许久,他才低声念叨:“但愿她在梦境中是幸福的……如果,我能代替她承受痛苦该有多好!”
莫永哲不经意间瞥了他一眼,记忆中那张总是挂着温和笑意的脸庞,此刻却散发着阴沉的气息,这一点也不像他。
为了缓解压抑的氛围,莫永哲主动开口,“我一直好奇,池谨言都找不到岑夏你是怎么找到的?”
岑明回过头,继续假寐,他的思绪回到那日从m国回来刚下飞机,便被池谨言‘好意’接走,从诉讼到确定罪行不过短短半个月……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接受采访吗?”岑明将一只手肘悠然地枕在脑后,姿态显得轻松泰然。
似乎不是在等莫永哲回答,他便继续说道:“其实是我主动找的他们,我让自己成为新闻人物,
还特意要求他们在访谈结束后,播放一首曲子,那里面暗藏我的联络方式,是我的一个隐秘的私人电话,无人知晓。”
莫永哲闻言心中惊讶不已,这兄妹二人,还能玩这种高端解谜游戏,他笑道:“难怪池谨言把你监视得那么严谨,你还能找到她。”
“我妹妹,其实很聪明,可惜……”
“你不用这么护着她,没人说她笨。”莫永哲特意将车速慢了下来,“可她究竟为什么非要嫁给池谨言?”
岑明沉默了,那是他的一道伤疤,也是岑夏的劫难,“你还记得樊亦明吗?因为他的事故,那段时间我们在与池谨言竞标一块土地,我曾怀疑他的意外是人为,
夏夏无意间得知这件事,后来判定确实是意外后,婚礼已经来不及取消。”他叹了一口气自责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不过,那个家伙死有余辜,他将公司亏空套出的钱全用来养顾夏,所以后来池谨言才抓住把柄,将岑家扳倒。”
听到这里,莫永哲急踩刹车,转头看向他:“你的意思是,顾夏给池谨言戴了绿帽?”
岑明没想到他的关注点竟是这个,眉头微蹙,轻轻点头。
莫永哲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这恐怕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可岑明似乎并不开心。
他尴尬地假装咳嗽两声,继续启动车子,又问,“池谨言应该不知道吧?”
岑明想起岑夏所说,“莫然跟夏夏说,池谨言知道顾夏背叛所以才会策划樊亦明的车祸,可依我看池谨言应该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否则,顾夏之死他不会那样疯狂。”
莫永哲点头赞同,“他那种人,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他沉思许久,不禁发出一声感慨:“啧啧,你们这关系可真是错综复杂,岑夏为了那个前男友,竟然嫁给池谨言,结果间接导致人家前女友的悲剧,更离谱的是,这两个前任居然早就勾结在一起了。”
岑明白了他一眼,“岑夏没有害过人,这点你是清楚的。”
莫永哲忙摆手,对这个护妹狂解释:“我没说是她害的,就只是这么一说而已。”
岑明不想再与他纠缠这个问题,闭上眼睛,耳边依旧传来他的喃喃自语,“不过,你们兄妹俩真是让那三个恶人害惨了。”
莫永哲似乎没有察觉到他不愿多言,坚持追问:“你真的觉得是那老太太在背后指使的?”
岑明微微侧过头,只将一只眼睛睁开斜睨了他一眼,“你不是说你亲眼看见那个浑蛋对池谨言坦白?我查过那家伙的银行账户,里面空空如也,与他所说的有人给了他一巨款完全不符。”
他顿了顿,继续回忆道:“有人曾看见一个很像岑夏的女人经常在深夜去见他,但是我妹妹,从未在夜晚外出过,后来我将他保释出来,还没见到人就已经死了。”
“太巧了吧。”
“他是误食鹅膏菌,中毒身亡,线索就这样断了。”岑明猛地睁开眼睛,神情变得复杂,开始自问自答,“真相如何,你认为池谨言会接受吗?不,他自然是不会……”
莫永哲急忙接口:“作为一个心理咨询方面的专家,池谨言这种心理就是爱而不得反生恨。”
岑明似乎没有理会他的话,坐起身,郑重地说:““莫永哲,我想先带父亲离开,他还不知道岑夏的情况。请你替我好好照顾夏夏,我有一个计划,你等我回来。”
莫永哲颔首点头,“你放心,我会竭尽全力,不惜一切代价来保护好她。”
岑明的脸上终于露出轻松的笑意,由衷地感谢他,“谢谢你,莫永哲。”
莫永哲的脸上闪过一丝赧然,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岑明不计前嫌依然选择相信他,让他心中的石头落了地,不过他还是想有些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