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谨言静静地坐在岑夏身旁,那双深邃的眸子中,既蕴含着无法言说的痛苦,又透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憎恨。
在他望向岑夏的那一刻,眸子中闪过一丝柔情,很快被某种力量剥夺,只余下了一片荒芜。
他轻声呢喃着,每一个字都是从心底深处艰难挤出的叹息:“我做了这么多,为何你仍想要逃离?”
每一次面对岑夏,心中总是涌现出那份复杂的情感,让他无法自持。
池谨言自己也不知道,他对岑夏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喜欢吗?
却又好像不是,有太多的纠葛和矛盾,与对顾夏的感觉截然不同。
顾夏与其他女子与众不同,不贪名图利,直到两人在一起时,他才发觉爱情也不过如此,平淡又乏味。
于是,他将重心放在工作上,顾夏离去他才明白,自己对她有些亏欠。
没有做好一个男朋友的职责,甚至是见面都少得可怜,他将那份遗憾转嫁为仇恨全部投注在岑夏身上。
可如今对岑夏又是怎么回事?她总是能够轻易点燃自己的怒火,若是喜欢心中为何有无尽的恨意?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抚摸她,却又在即将触碰时停住了手,转而轻触她的左耳。
“你为什么不肯给我机会补偿你呢?”他的声音低沉又无奈。
每次他讲话时,总是能注意到岑夏晖微微侧过脸庞,他以为她是不想听,原来竟是在努力听清楚他的话语。
想到自己曾经的行为给她带来了无法挽回的伤害,池谨言的心中涌起无尽的痛楚。
他闭上酸涩的双目,不过他并没有起身离开,只是静静坐在她左侧的椅子上。
片刻的沉默后,他开始向岑夏倾诉:“我实在是分不清,对你的恨意究竟有多深,又是为什么而恨,我也不明白,是从何时开始,如此在意你对我的态度,
或许是那天系上你亲手为我挑选的领带开始,每次当我动摇时,你一次次脱离我的掌控,让我对你的憎恨愈加深重。”
池谨言仔细端详着她,她依旧如此安静没有丝毫触动,脑中幻想着岑明来时不知说了些什么她竟会有回应。
他的心便被紧紧揪住,对岑夏的感情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这种矛盾的情感令他无比疲惫。
冷静地理了理头绪他又继续说道:“我是真的后悔没让你参加母亲的葬礼才会策划这一切,我并非有意戏耍你,
我以为我做得天衣无缝就不会被发现,那样就能改变你对我的态度,那个孩子……”
提到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他的声音变得颤抖,挣扎与痛苦最终化为一句忏悔:“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明明可以有机会靠近,却因我的固执和自尊心让你越推越远,我亲手将自己放下的仇恨交到你手上,可我……”
他顿住了,那句话卡在咽喉,怎么也无法开口,他的内心挣扎纠结半天,依旧不肯认输地说出深藏于心的话语。
屋内,池谨言的叹息声一次又一次响起,夹杂着无法言说的哀伤。
他的嗓音低沉富有磁性,独有一番魅力,“知道你最吸引我的是什么吗?我这一生所遇到的女人,无不是为了名利钱财而来,
她们的眼中只有欲望,没有真心。
而你,却是我永远无法征服的女人。
你的眼中永远透着我看不懂的深意,你内心暗藏我无法触及的坚韧,更重要的是你的目光从未落在我身上,正如我从未看你一眼一样。”
他将最后那几个字深深咀嚼,满是苦涩。
随后幽深的眸子落在了岑夏的左手上,那只手纤细修长,完美的不可挑剔,他懊悔地摇了摇头,声音越发颤抖,“还没有听你好好弹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随着最后一声叹息在空气中回荡,他的神情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再次将自己伪装进厚重的躯壳中,他微微抬起头,目光如炬直视她的脸,
声音冷若冰霜,决绝残酷:“我向来不喜欢被人威胁,你是头一个,欺骗我,一次又一次,你说我怎么可能放你走?岑夏,你就是化成灰也得由我亲自为你挑选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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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永哲接到电话去而复返。
他猜测林姨可能将刚才发生的事告知了他。
再次推开病房的门,一股沉闷的气氛扑面而来,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池谨言仍坐在岑夏病床前的沙发上,目光冷冽地注视着他,嘲讽道:“莫永哲,你倒是很喜欢乐于助人。”
莫永哲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只是想让自己的愧疚减少一些,岑明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很快就会离开。你还想怎么样?”
池谨言对他的话不予理会,提起岑明,他的手掌不自觉地收紧,试图将那团在胸中肆虐的无名怒火压制。
岑夏可能会因为岑明的到来有所反应,可他绝不会让岑明来唤醒岑夏。
沉默片刻,他才沉声说道:“岑夏,一直沉睡不醒,医生提出一个建议,说是可以尝试用催眠的方法来唤醒她,我特地找你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莫永哲一听,立刻皱起眉头,满脸的不情愿,“且不说成不成功,岑夏未必想要醒过来,
何况,你对她造成的伤害那么深,无辜的她,世界里满是谎言欺骗,你还去陷害她的哥哥,
就算她醒过来,还能接受这一切吗?
她视双手如生命,梦想被你毁了,如今身心俱残,不被你折磨成精神病就算好的了,你叫她怎么活下去?”
池谨言的脸色越来越暗沉,却仍不肯放弃,硬生生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所以,就需要你设计一个记忆。”
莫永哲站在那里,目光复杂地盯着池谨言,他完全没想到这位平日里冷静自持的商业巨子,会一次次荒唐行事,如今竟会如此疯狂地想要操控岑夏的人生。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是怜悯,还是同情?他自己也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