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见慕材一脸摇头否定，想必是要作出解释了，便静静看着慕材，村长虽然没有受到什么高等教育，但是他喜欢接触新鲜事物，每天保持阅读的习惯，头脑精灵得很，他知道律师这一类“人精”，多是足智多谋，口才了得，腰缠万贯，一直以来，他认为律师就是法律的掮客，把法律玩得溜溜的，才能挣大钱，才能生活得体面有架势。可是，凭着他那双阅人无数的双眼和经验丰富的直觉，眼前这位律师散发出的气息和神态感官，与以前见过的律师不太一样，这就引起他的好奇心，更想探究一下这个年轻人的皮囊里装的是什么。


    “那你说说，我可要听听你的高见，为什么你不认可我说得，打官司是让人忌讳的。”村长说着将一只腿放到另一只腿上面，两个深邃的眼神，直勾勾看着慕材，好像要借着他几十年的经验去穿透眼前这个不到四十岁的年轻人那颗沉稳的心。


    “好的，那我就娓娓道来，说得不全的，您就补充，说得不好的，您就含量包含，恕后生直言了。”慕材坐直了腰板，与村长面对面，四目相对，慕材虽然比村长年轻四十多岁，但是那因长年诉讼实战而练就的如泰山般的沉稳性格，加上通过长年的诉讼经验，看透了人生百态，慕材的心智年龄也许可以跟村长相比拼。


    “您作为村长，乃是一村之长，这是全村人对您的认可，也彰显了您的声誉和能力，有了您坐镇，整条村的人才能安定生活，因为有这么一位长老在把持整条村的正常运作。”慕材的语气不快不慢，清晰自然，犹如珍珠落玉盘，干脆清爽，村长听得直点头，心里一番感慨，后生可畏。


    “而我也相信，在日常的管理中，您所接触到的更多是家长里短，夫妻吵架，兄弟不和，邻里纠纷等人事纠纷，这些都是自古以来就有的事，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必然有纷争。而解决纠纷的方式是多种多样的，有私力救济，就是纠纷双方自行解决，或者是通过双方推究一个中间人，来居中解决，还有的是公力救济，就是采用第三方的权力机构来解决，这个第三方的权力机构解决后具有强制执行力。不管是采用私力还是公力救济方式，目的都是要解决矛盾纠纷。


    而要解决纠纷和矛盾，必然要适用相关的村规民约，还有就是法律规定，必然要有一套的标准来定夺谁是谁非，最初的标准，就是人的良心，每个人的良心就是最基本的标准，做得对还是错，自己的良心会有初步判断，但是仅仅有良心是不够的，因为每个人的认知能力都不相同，接受的教育程度也不同，成长的背景环境都不同，这必然会直接影响个人的良心标准也不一样。所以，制定纸上的判断标准就显得尤为重要了，就衍生出法律了。


    正所谓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对于同一句话，同一个法律规定，每个人的理解都不一样，因为词语的表达是有限的，而人的理解却是无限的。这就必然衍生出专业的法律规定解释者，他们以应用法律为生，这就是为什么法学被称为最悠久的学科了。


    在解决纠纷过程中，也衍生出一类职业解决纠纷的人，古有讼师，今有律师，每个职业诞生的开始都是纯洁的，为了解决纠纷，维护社会的正常运转。”慕材边说边留意村长的神情变化，他也尽量说一些通俗易懂的话，以免对方听得一头雾水，但是从村长的神情来看，他似乎还是听得挺认可的，眼神里满是亮光和认可，没有一点疑惑，这就让慕材好继续展开说了。


    “每一样事务，一旦与利益相挂钩，那样事务就有变坏的可能了。因为利益把控不好就会腐蚀掉正义和公正，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回到刚才所说的，在长久的发展中，衍生出专门的法律人士，像法官，检察官，律师，这些都是以法律为生的人，他们善于解释法律，应用法律，因为他们就是这个领域的专业人士的，作为律师，这类职业又跟法官，检察官不一样，因为前者是要靠自己的技能去挣钱生活，后两者是由权力机构发放工资薪水的，正因为两者的不一样，才使得律师变得复杂多变，因为实际情况下，有的律师可以为了利益，作出指鹿为马的事情，为了金钱甚至是作伪证，这都是法律所禁止，又是为有正直良心的人所唾弃的，村长，我想您刚才所认为的，人一提到官司就很忌讳，也许是出于这个原因吧。”慕材说着将目光注视着老人家那双年代久远的双眼球里，想看看村长的反应。


    “你说对一半了。”村长那双饱经沧桑，颧骨凹进去的脸蛋上，极速掠过一丝微笑，很快就消失了，也许慕材的话说到他的心坎上了，又或者慕材的话中肯，让他想到了某些事情。


    “那另一半呢？为什么错？”慕材谦恭得问道。


    “另一半，你是没有看到制度方面的缺陷，不只是利益的问题。”村长慢悠悠得说道。


    “那是我还没说完呢，呵。”慕材嘴角上扬，露出微微一笑，他顿了顿喉咙，继续说道：“利益，这个东西是中性的，律师付出劳动收费是很正常的，毕竟人活着就得吃饭，就算是政府指派的法律援助律师，没有收取律师费，那也是政府来承担了律师费，只不过以另外的方式来付给律师罢了。回到刚才的话题，允许我继续把它说完。”


    村长点点头，那双眼神依然是充满期待，至少，村长现在是更加接纳慕材了。


    “我现在不因为自己是律师，我就为律师辩护，我一点都没有这样的心，我乃是为法律的公正辩护，律师队伍中，不乏有为了金钱可以出卖一切的律师，他们可以吃了原告，再吃被告，正如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他们在蚕食法律的公正和公平，最终的结果，必然是老百姓不会相信律师了，再渐渐的，连法律也可能不相信了，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可能的。


    要阻止这种情况出现，只能从制度上去完善，尽量去堵住坡口，但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要彻底通过制度去解决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结合多方面的力量，比如群众的力量，新闻媒体的力量，政府的监督力量，


    不管老百姓对律师的形象认知去到哪个程度，随着社会的进步和发展，法律治理的模式，就是趋势，总会不断完善的，这是我的几点分享，这样花时间来跟村长探讨这个问题，目的就是为了化解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因为我们过来的目的乃是要拿到王山的证人证言的，如果有村长的出面加持，可能效果会好点了。”慕材最后说完，又将话题引向本次过来的目的。


    “嗯。”村长听了慕材的话，陷入了沉思，将眼光移到小桌上，过了一会，又将眼光移向慕材，“钟律师，真是难得一遇的好律师，虽然我们只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凭着我几十年的经验来看，你拥有一颗善良正直的心，这是非常宝贵的，就因为这一点，我觉得很有必要顺天而行，来帮帮你拿到你想要的东西。”


    张小霞瞪大了眼睛，惊喜得看向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