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皙颜递给了锦书一个赞赏的眼神,微微坐正,看着内殿里头最忠心的这一批人。
“不管旁人如何对待,只要揽月宫上下一心,即便他日我年老失宠,也没有人能欺负了咱们。”
几人面面相觑,经过此次这个说大不小的“失宠”风波,她们也算是彻底知晓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顾皙颜得宠时,六尚二十四司和内侍省各个局司都奉承着,可若是主子失势,那些人的态度也反转得及时。
像这次,若不是揽月宫人心不齐,厨房那两个小侍女也不敢冒头。
“日后奴婢一定擦亮双眼瞧人!”连翘正色坚定道。
经过尚服局那次遭遇,连翘也是成长了许多。
眼瞧着揽月宫越发好了,顾皙颜也高兴。
等她梳妆完毕到正殿时,已是辰时了。
薛连山早已领着一大帮内侍等候多久了,见她来了,忙不迭跪将下去,眼珠子一转,便道:“娘娘安康,奴婢该死,这些日子忙着贵妃娘娘宫里的事宜,便想着将揽月宫正殿陈设的事情移交常泰,怎知他竟十分推脱,这才延到今日。奴婢特来给娘娘赔罪。”
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是将自己摘了个干净,还嫁祸给了常泰。
想着早起用的那颇有些名贵的藻丸,顾皙颜嘴角一翘。
果然,便是连内府局都是竞争不断的。
见她不说话,薛连山连忙笑着叫人将东西抬上来,“娘娘请看,这些都是揽月宫正殿所需的一应陈设。这些桌子椅子的,全是新做了又经过几次香薰了的。还有这七十紫鸳鸯屏风,底座用的是黄梨木,又镶嵌宝石,扇面乃是锦缎制成,又以金线刺绣,华贵又漂亮,摆放在娘娘的正殿,最合适不过了!”
瞧着这些物件,顾皙颜温和地笑了笑,“瞧着竟是处处用心了的,倒是有劳你了。”
见她态度软和,薛连山便放下心来,舌灿莲花道:“娘娘您怀有皇嗣,又得盛宠,那些不好的东西,奴婢们哪敢送到您跟前来呀!”
顾皙颜笑得温润,倒是半点瞧不出对薛连山之前的举动有什么不满的地方来。
小半个时辰之后,薛连山领着乌泱泱一堆内侍出了揽月宫。
“好在顾嫔娘娘是个和气的。”底下的内侍松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到了揽月宫要被顾嫔刁难呢,这可是如今宫中最得宠之人了!
“呵呵,”薛连山颇有些志得意满地抖了抖袖子,“到底才刚进宫,即便得宠又如何?顾嫔还是要顾忌着贵妃娘娘的威严,不敢在我跟前摆架子。”
此刻,他深觉早些投靠王贵妃乃是明举。
而此时的顾皙颜,正召了锦书来询问事情,“内府局的常泰,此人如何?”
锦书在宫中年份久些,知道的便要更多。
“常泰是早些年从内府丞一步步升上来的,做内府令已是有些年头了,”锦书知晓她的意思,于是便一一道来,“薛连山擅于钻营,一直便是为王贵妃马首是瞻,故而在内府局比常泰要得势些。”
许是怕她不好分辨,锦书又补充道:“不过,内府令这位置,常与杂事打交道,不管如何难免都会有错漏。宫中规矩严,这些年在内府令位置上坐过的也有四五个了,可如今还在的,也就常泰了。”
不难看出这人的本事。
顾皙颜沉思了片刻,“如此说来,这人确是个稳妥的。”
“娘娘的意思是?”锦书心里有了个猜想。
她抬眉,“宫里头,总要有自己的人才是。”
行走在宫中,没个自己人,便难以行事。
即便她之前贵为皇后,也要在六尚二十四司和内侍省寻一些可靠的人,不然,这偌大的后宫,如何能尽收眼底。
锦书眸光一亮,压低声音略带着些喜色道:“其实,常泰对娘娘很是恭敬呢。”
“嗯?”顾皙颜疑惑,锦书便一五一十禀报了。
“这些年,接连上任的内府令都难以撼动常泰在内府局的地位,可如今的薛连山有王贵妃做靠山,常泰便极难说上话了。因此,得知娘娘复宠后,今儿他也找上了奴婢,想要寻求娘娘的庇护。”
能在宫中做到内府令的,都不是什么甘于平庸之辈,常泰估计也是忍不了薛连山压制,想要制衡反抗了。
“他怎么倒向着我来了?”顾皙颜笑问,“后宫除了王贵妃,也还有许多有权有势的嫔妃,宋贵妃、靳贤妃、李昭仪,乃至陈嫔钱嫔,个个皆可为人选,怎么常泰就瞧中揽月宫了?”
“娘娘您未免妄自菲薄了。”锦书失笑。
后宫嫔妃,再家世好位份高,也高不过两位贵妃。
顾皙颜虽然不是权位最高的,却是最得宠的。
才进宫不到一年,便接连晋升至嫔位,有家世也得宠,还有未出世的皇嗣傍身!
端看这次她小小失宠又迅速复宠这速度,常泰便知晓,顾皙颜便是他可以靠得住之人。
“此事不急,”顾皙颜耐得住性子,“先别应了,暗地里先瞧着,看他如何行事再说。”
宫中关系错综复杂,难保常泰是否之前便是为人所用了。
她总得好好试看一番,才能收为己用。
“是,奴婢知晓。”锦书在顾皙颜待了大半年,也算知晓她的脾性和处世态度。
本来有冰云在前,她害怕自己遭到主子疏远,如今竟是被重用,她不眉开眼笑是假的。
等锦书出了门去,常姑淡淡道,“娘娘如今看重锦书。”
“她处事稳妥,又在宫中多年,没人比她更合适。”
“可万一……”出了冰云的事,常姑对除了落葵连翘之外的人都有些不放心。
“这大半年来,我细细留心过她了,也试探过,是个可用之人。”若不是心里有数,她也没这般底气。
闻言,常姑才常疏一口气。
“主子,尚服局的人来了。”落葵缓步进了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