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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大失所望(1)

    羊舌氏、祁氏的族人被收押后,不到半月,晋顷公一纸令下,全部处死!


    因为此事,赵鞅怏怏不乐,除了例行政事不得不出席之外,基本哪里也不去,就窝在家里。


    这天,侍卫来报,智跞来访。


    “兄长怎么有空来?”客套完,赵鞅问道。


    “咱俩已经有一阵子没碰面了。”智跞上下打量赵鞅,打趣道:“看你无精打采的,别是害了什么相思病了吧?”


    “别胡说,哪有闲情生那病。”赵鞅有些不高兴,“你今天来就是想来看我笑话的?”


    “口气别那么冲,我可没得罪你。”智跞坐下,环顾四周,缓缓说道:“我知道,你在为两家的遭遇愤愤不平,其实大可不必。”


    “此话怎讲?”赵鞅瞟了智跞一眼。


    “不过是家臣胡闹的小事,把他赶走就是,何需扣押?”智跞不以为然道:“小题大做的结果是犯下重罪,连累友人,家破族灭。”


    “小事?”赵鞅提高音量,怒形于色,“易妻玩乐是小事?难道杀人越货才叫大事?”


    “好,算我失言。”智跞隐忍道:“就算是大事,也罪不至死吧?”


    “被杀是事态失控之后的意外,最初并没有说要诛杀。”赵鞅耐着性子说道:“祁盈的本意不过是扣押二人,以示惩戒。”


    “可是他在处置家臣时,应该先报知君主才对。”智跞不依不饶。


    “报与不报,真的关系重大?”赵鞅一脸不解,问道:“从前你府上处置家臣,为何不见先报与国君?”


    “这——”智跞急得涨红了面皮,说道:“此一时,彼一时。”


    “彼时如何?此时又如何?”赵鞅盯着智跞,步步紧逼。


    “卿和大夫能一样吗?”被逼急了,智跞嘴里蹦出这么一句。


    “有何不同?”赵鞅反问。


    “你我皆是卿门之后,有何不同你会不知?不要故意找碴。”智跞开始流露不满。


    “卿与大夫,职分不同,爵禄不同,这个我自然知道。”赵鞅不疾不徐道:“可是,在处置家臣时,按律都要上报,却无二致。”


    “你的意思是,若是我府上也有类似事件,我也要像祁盈一样被处死?”智跞反驳道。


    “不要无理取闹!”赵鞅的口气也变得不好起来,“同样是处罚家臣,既然你没事,祁盈也应当无事,不该收监,更不该全家都被羁押。”


    “是羊舌食我的冲动连累了祁盈,怪不得君主无情。”智跞不以为然道:“我可没有煽动我的友人为我出头。”


    “是谁给祁盈定下煽动之罪的?”赵鞅皱眉说道:“他突然被扣押,根本来不及通知羊舌食我,谈何煽动?是羊舌食我一心为友人出头才犯下大错,与祁盈何干?”


    “不论动机如何,羊舌食我犯上作乱就该论处。”智跞说不过赵鞅,只得强辞夺理。


    “为何我总感觉你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置两家于死地,他们与你何时结下了仇怨?”赵鞅眉头紧锁,一瞬不瞬盯着智跞。


    “下令的是国君,与我何干?”智跞冷笑一声。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我就问你——”赵鞅略微停顿想了想,问道:“那日在大殿上,你向君主回报,说是已经将人收押。照理应该另有人选,为何却由你亲自督办?”


    “事关重大,君王特命我前去。”


    “你只负责缉拿收押?”赵鞅的语气充满怀疑。这些天,他已经听到不少风言风语,他不愿意面对的真相似乎不允许他逃避。


    “什么意思?”智跞站起声,昂着下巴,高声问道。


    “君主一向懦弱,我不相信这个决定是他一人所做。”赵鞅语气坚定,眼神凌厉,“定是有人从旁助力所致。”


    “君主左右近侍亲信无数,为何偏偏是我?”智跞的眼中已有怒火。


    “如果与你无关,为何在祁盈出事之前你的府中收到为数不少的珍宝锦缎?难道只是巧合?”赵鞅这一说是有备而来。据周舍搜罗到的情报,此事与智跞定有瓜葛。


    “你派人调查我?”智跞先是指了指自己的心窝,又指了指赵鞅,“你是这样做兄弟的?”


    “我无意打探你的财物所得,只是此事关系重大,疑点重重,所有事项都必须考虑在内。”赵鞅解释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如果你的确与此事无关,怕什么查?”


    “我是否与此事无关,不必向你交待。”说完,智跞冷哼一声。


    “你没有否认,此事就跟你脱不了干系。”赵鞅得出结论。


    “有关也轮不到你来定罪。”智跞睥睨赵鞅,神情冷傲。


    “这么说,你是收了祁胜或是邬臧的好处,所以一心一意要置祁盈于死地了?”赵鞅心冷口冷,说道:“祁氏一门,效忠公室,正直无偏,你为了一己之私竟要将他们满门断送,于心何忍?”


    “他们有错在先,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智跞轻描淡写道。


    “两家满门上百人的性命,在你眼中竟如此轻贱?”赵鞅一边说一边摇头,语气沉痛,“你我相识三十载,今日才知——你竟是个心肠歹毒的贪婪小人。”


    赵鞅的话说得很重,智跞被刺痛了,整个人像被火点燃了似的,他跳起来,高声吼道:“不要含血喷人!祁胜是有拜托我,请我替他向祁盈求情。我还未及开口,祁盈已将他拿下。无奈,我只得央求君主扣押祁盈,以示处罚。谁知——”


    “祁氏家仆为主子不平,把祁胜、邬臧杀死,羊舌食我又借机生事。”


    “于是你就推波助澜,借机将两家清除干净,以此向君主邀功。”赵鞅指着智跞,横眉竖目。


    “事情发展到此境地,已经大大超出我的预期。”智跞极力撇清自己与此事的关系,“杀死家臣,犯上作乱,这两项罪名都是杀头重罪,与我何干?”


    “如果不是拿了祁胜的好处,你何必央求君主扣押祁盈?如果没有扣押祁盈,接下来的一系列事情就不会发生。所以,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就是你!”赵鞅眼睛喷火,青筋暴跳,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你是怎么也要把罪名往我身上推就是了,我就是周身嘴也说不清。”赵鞅道破真相,智跞有些恼羞成怒,无奈理屈,只得勉强支撑,做最后的挣扎。


    “如果你不收祁胜的财物,我就是一身的嘴也不可能把白说成黑。”赵鞅得理不饶人,“我俩时常挞伐士鞅,说他贪财短视,财迷心窍,对他嗤之以鼻。何时你竟变得跟他一样,为了财币颠倒是非,戕害人命?”


    “我何时颠倒是非了?”智跞的火气又上来了,扯着嗓子说道:“家臣所犯的错,罪不至死,可轻可重,是祁盈仗着主子的威风借机生事,又不报与君主,他是罪有应得。”


    “报与不报,无关生死,更不能牵连家小。你是强辞夺理,为的是减轻自己的罪孽。”赵鞅不接受智跞的歪理,不给智跞逃避责任的借口。


    “如果祁盈不扣押家臣,就什么事都没有,一切都不会发生。”智跞态度轻蔑的说道:“无论如何,罪不在我。”


    “如果祁胜、邬臧没有做下违背人伦的荒唐事,祁盈又怎会抓人?如果祁胜没有厚礼送给你,你又怎会不遗余力的替他开托?如果祁盈不被逮捕,祁氏家仆又怎会替主子不平,将二人杀死解恨?羊舌食我又怎会无缘无故向国君讨要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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