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冬菊顿时惊呼一声,连忙放下粥碗,帮知愉顺着背,
旁边众小宫女也顿时忙活起来,拿清水的拿清水,递帕子的递帕子,
淑过口,感觉嘴里味道淡下去的知愉,接过帕子擦了擦嘴角,
“好了。”
叫停冬菊帮她顺着背的手,知愉吩咐道:
“撤下去吧,本宫真的吃不下。”
冬菊急得跺脚,但看知愉的模样,确实吃不下去东西,
连忙下去让刘玉来去太医院,请李院判帮着想法子,
知愉看着冬菊急匆匆的背影,知晓她是去想办法了,
但也没在意,只拉动被角,翻了个身,
她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儿,
无非就是情绪影响到了胃,再加上两日没进食,应激反应罢了,
知愉闭了闭目,苦笑一声,
她是真的吃不下。
生理性的恶心,压根控制不了,勉强也勉强不进去,
看来,这就是这个孩子的命数……
哪怕救回来了,也会因为母体潜意识的抵制,而无法存活,
知愉动了动手,抚上小腹,眸色微深,
“吱呀”一声,冬菊又端着一个小匣子进入殿内,
“娘娘,奴婢听闻有孕之人,口中无味,最喜用这酸杏脯,”
“恰巧库房还有,便取了来,您尝尝,可还能入口?”
说着,冬菊用银叉,叉起一块,递到知愉嘴边,
知愉瞧着眼前这橙黄泛黑的杏脯,毫无半点食欲,
摇了摇头,“你下去吧,本宫想睡一觉。”
她觉得自己好累,
一方面觉得自己蠢的要死,识人不清,对自己充满自厌,
一方面理智上又想安慰自己,这是胤禛太过心狠手辣,
自己不应该这样颓废,
应该奋起,应该复仇,应该憎恨,应该不择手段,让胤禛也尝尝她如今的滋味儿,
而不是如个乌龟一般,龟缩着,自暴自弃着。
知愉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罢了。”
冬菊看出知愉想要说些什么,
已经做好了倾听,并为主子排忧解难的准备,
可最终只迎来一声“罢了。”
纵使知晓主子不是对自己,但心里也止不住的难受,
冬菊如今其实很后悔,后悔当日跟着知愉出门的不是自己,
如今眼看着主子这般,金盏又……
冬菊想着,悄悄的抹了把泪,
见床榻上,知愉已然闭上了双眼,再无半点动作,
只能帮她掖了掖被角,转身悄然出了寝殿,
去寻刚回来的周全喜,一同想办法去了。
知愉一觉醒来,天色已然昏暗,
因她歇息,殿内未点灯,
知愉就这样睁着眼,
在黑暗中,默默看着头顶上的床幔,
寂静的寝殿,心脏一声声跳动着,
眼前,一会儿是胤禛在她面前的温柔体贴,一会儿是各种从前未注意过的细节,
一会儿又是,她在宁寿宫被逼喝毒药时的情景,
各色人等神情交汇,心中杂乱,又忍不住的怨恨,
知愉忍不住抚上额头,
这时,外面断断续续传来些许零碎的说话声,
“……娘娘这般,看的我怎能不难受?”
“咱们做奴才的,连为主子分忧都不能,又有何用处。”
“最担忧的是,不清楚娘娘到底为了何事,金盏又……唉!”
是冬菊与周全喜的声音,
她此番受到真相打击,可忙坏了他们,
这宫中虽处处豺狼虎豹,
但这群奴才却是一直兢兢业业,不辞辛劳,忠心待她,
让她在怨恨老天与命运时,又涌现一股力量,
心绪略松了一瞬,精神也恢复了几分,
这一回神,突然想到冬菊二人提到的金盏,
对了,还有金盏,金盏如何了?
怎的一直未见到金盏!
知愉忽然想到此事,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
不由动了动唇,轻声喊道:
“冬菊!”
听到殿内动静,冬菊连忙止住话音,推门而入,
“娘娘您醒了,可有不舒服之处,要不要用些吃食?”
“金盏呢?”知愉有些气虚,
毕竟一直没吃任何东西,也使不上力气,
但还是双目紧紧盯着冬菊,不错过她丝毫异样,
果然,提到金盏,冬菊面色僵硬了一瞬,
“金盏,金盏自然好好的,在外忙活着,还去小厨房盯着阮嬷嬷给娘娘做些好克化的吃食呢!”
冬菊只磕巴了一下,便神色如常的回道,仿佛真的煞有其事,
但知愉已经看出,又怎会被她轻易哄骗过去,
“你莫要瞒我,金盏到底如何了?为何一直不见她?”
冬菊没有犹豫,立即回道:
“奴婢岂敢欺瞒娘娘,娘娘多虑了,金盏真的是在外忙着。”
知愉眯了眯眼,“那你去叫金盏过来,本宫有事要嘱咐她。”
“这……”冬菊神色一顿,又立即回道:
“是,娘娘您先歇着,奴婢等下便去传她来。”
“现在就去!”知愉紧紧盯着她,眼神逼迫,厉声道。
冬菊咬了咬牙,眼看瞒不下去,正欲全盘托出,
一道声音响起,
“娘娘,皇上来了!”
外面,周全喜快速小跑进来禀报。
知愉猛的抬头,双手忍不住抓紧被角,
“去跟皇上说,本宫睡过去了。”
“娘娘?”冬菊几人疑惑不解,
“快去!”知愉见几人犹豫,忍不住催促道。
可,已经晚了,
胤禛已经在一片请安声中,踏入了内殿,
一身鸦青色绣五爪金龙纹常服,黝黑的眸,面无表情的脸,
一如往昔,
但在冬菊几人的行礼声中,知愉连忙侧头闭目,不再去看,
她怕她再多看一眼,就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冲过去,
拿不远处的绣凳,砸他的头,
揪住他的衣领,质问他为什么、凭什么?
胤禛看到知愉的动作,眯了眯眼,心道一声“果然”,
随后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不过片刻,殿内只剩下胤禛与知愉二人,
殿门也被小心的关好。
脚步声响起,不断逼近,
知愉感觉到胤禛已经到了她床前,忍不住咬住了自己的唇,
胤禛看着床榻上紧闭双目的知愉,背过手摩挲了两个扳指,
也没有立即开口。
一时之间,殿内落针可闻,
“和嫔,赌气也要有个限度。”
胤禛在警告她,
知愉缓缓睁开双眼,入目便是胤禛那冷峻的眉眼,
知愉眼中忍不住划过一抹讥讽,
这个男人,终于忍不住表露出自己真实面目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