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墨,为师掐指一算,你有一桩因果需要了去啊。”数日前,谢青嘉站在院中,听到谢京墨过来的脚步声后,也不回头,抬头望着天,皎洁的月光照在他身上倒显得他身上有层圣光,俊朗的眉眼,再加上那一头飘逸的长发,就好似个谪仙下凡。
谢京墨对此情景已经见怪不怪了,年少时不懂事,看到师父这个略显做作的造型,没有藏住眼中的仰慕,被他师父看到后,每天早上都站在自己门前凹这个造型,后来在眼看着小谢京墨的眼神从仰慕变成视若无睹再到一脸冷漠,才让师父放弃每天凹造型这个做法。再长大后,师父就将谷中之事交于他,自己江湖乱飘了,但偏偏坏心眼,每次见面都还要凹这个奇怪的造型。
“师父你这造型再摆下去,手里的烤鸡就要凉了。”谢京墨把他藏在院子里的酒拿出来给他倒上酒,再给自己倒上酒,就是不看谢青嘉。
谢青嘉瘪瘪嘴,回身坐下,狠狠咬一口手里的烤鸡,孩子越大越不好玩了,整天摆着张正经脸,还时不时对自己甩个鄙夷的眼神,不可爱,太不可爱了。
谢京墨倒是不管他,兀自喝着酒,“没听说师爷还教过您算命?”
“你师爷没教过,师父我就不能自学成才了嘛?”谢青嘉瞪他一眼,哎,孩子大了,不好骗了哦。
“师父英明,那我这因果要如何了去?了结以后师父便能六根清净?遁入空门了?”谢京墨敷衍道。
“遁什么空门,我又不是秃驴”谢青嘉翻了个白眼,小兔崽子,平常不见他这么多话的,在损他这件事上倒是不吝啬,“我多年前欠了一个小朋友一个大人情,现在人家家长来找我还人情了。”
“原来是师父的因果。”谢京墨挑眉,师父当年不会去拐卖人家小孩子了吧,“那我去帮师父了去因果,您也正好可以遁入空门了,我看古隐寺就不错,您和道安大师又是至交,正好去和道安大师做个伴,道安大师必不会让你从挑水的小沙弥做起。”
“哼,那古隐寺也就道安那秃驴有趣些,其他几个都太无趣,不去不去。”谢青嘉不在意,顺着他的话就说。
“佛门戒律森严,就是道安大师点头了,师父也不定进得去那古隐寺。”
“戒律森严?哼,”谢青嘉冷哼一声,从怀里拿出一个画像,扔给谢京墨,“你倒是提醒我了,我还在老和尚那里埋了几坛酒呢。你此行护他周全就好了,切记别和他牵扯太深。”说完挥挥手,让人走了。
谢京墨接过画卷,心中腹诽,佛门藏酒,也就自己师父做得出来了,道安大师若是知道,怕是要气的不轻。此时的谢京墨还不知道,那酒也有道安大师的一份呢。
更气人的是,谢京墨启程前一天,赵将军就送来一封书信,原来他又被师父以一坛百年玉壶春给卖了,让他帮忙监视一个人,必要时将他捉住。
齐斐聿见他看着自己不回答,心中添了几分疑惑,这人怎么聊着聊着就断线了?
“何仁的确每次到飘香楼只找她一人,且每次来都会带给她一幅画。”说到这谢京墨停顿了一会定儿,才接着说:“不过,这画第二天一早会被人偷走。”
“被偷走?这么巧?”齐斐聿看看身后董宜歌手里还昏迷着的兰鸢,不自觉摸摸自己后脖颈,睡这么久了,这苍云谷的人下手真狠啊。
几人到达衙门时,齐福就在门口等着,见到谢京墨他们几个,便吩咐下人去给他们收拾屋子了,一句话都没问。董宜歌见此,倒是意外,这齐大人的手下倒是管的很好啊。
“少爷,许师爷早先已经将何仁那些画与佛龛拿过来了,小人已将它们收到书房,少爷可要先去休息会再看。”
“不用了,你先带谢兄他们去休息吧,我去看看。”齐斐聿摆了摆手,又对身后谢京墨等人拱了拱手:“失陪了。”
“等等。”谢京墨唤住齐斐聿,对身旁的董宜歌说:“你带着兰鸢先去房间,必须寸步不离的守着她,不能让她出任何意外。”
“我身付赵将军所托,可否与齐兄一同看看那线索?”谢京墨虽是问话,但看这架势,想来是一定要去了。
齐斐聿见此,也没有回绝,又露出自己惯常的温和的笑:“也好,多个人多条思路。”便带着人去看线索了。
董宜歌看着又走远的两个男人,一个装高冷,一个装温和,两个大尾巴狼,咬咬牙,只好认命的拎起还在昏迷中的兰鸢,跟在齐管家身后,走向自家主子抛却脸面争取来的房间。
齐斐聿看着自己手里的佛龛,除了上面供奉的神像有些奇怪,其他不论做工还是材质都很正常,再看这些画,半晌没看出问题来:“看来还是要等明天兰鸢姑娘醒,再看有什么线索了,谢兄还是先去歇息罢”齐斐聿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谢京墨道。
谢京墨倒是认真的看着一副山水画,又细细嗅过,肯定道:“这幅画与益州收到的线索上香味倒是相同。”
齐斐聿沉默了一会,默默走到画前,仔细端详,又仔细嗅嗅:“谢兄,这好像就是一幅单纯的山水画啊,我实在从中看不出任何端倪啊。”
“所以我怀疑这画只是他们的障眼法,他们真正传递消息的方法肯定不是画。或许是香?”谢京墨也提出自己的看法。
“谢兄你说,如果画是障眼法,那兰鸢是不是也是障眼法?毕竟真要传递消息的话,兰鸢太容易被查到了”齐斐聿用扇子敲着下巴,踱步思考道。
“如果兰鸢是障眼法的话,何仁死后下一个是不是就是她了,看似把一切线索都断了,实际他们只要等这段时间过去,就能继续暗通消息。”谢京墨和齐斐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庆幸,幸好他们把人带回来了。眼下手里没有也更多的线索了,只好先去休息,明日再做打算。
第二日一早,齐斐聿便唤赵卯过来,“听说你从小在这沛县长大?你与我讲讲,何府的事”
“是,大人。”赵卯应道,给齐斐聿讲起何仁的事。
何员外确实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只是原先应该是个没落了的大户人家,何夫人李玉是李家的孙女,他们俩的婚姻应该是何家还没有没落时就定下的,虽然后面何家没落了,但李家还是按照约定,不仅让李玉带着嫁妆嫁了过来,还给何员外帮助,让他能安心去科考。
可等员外从皇城赶考回来,却开始经商,或许是真的人各有志呢,何员外经商就挺成功的,慢慢地,家产也丰厚起来。然而何员外发家之后就开始流连风月场所,尽管如此,何家这么多年也只有成亲第一年何夫人有了个孩子——何新,其他新夫人纵使再受宠,却也不曾有过孩子。
除此之外,何家也会经常给本县的乞丐施粥,冬天也会搭一些简单的草棚,让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在冬天也能好过些,不管怎样,何家在沛县也算是颇有些善名的。
“那何夫人待人如何?”齐斐聿听后,不做其他评价,又问道
“何夫人待人可好了,施粥、搭草棚那事就是何夫人带着几位姨娘你一起做的。说起来,何大人也挺有福的,那几个姨娘,可都是何夫人张罗着娶进来的。”赵卯说起何夫人,倒是更有敬佩之色。
齐斐聿听及此,“夫人亲自带着姨娘施粥、搭棚?何夫人果真是个善人啊。”
“谁说不是呢,大人,要不说何员外好命呢。何员外什么都不用做,夫人就把何府处理得妥妥贴贴的。”赵卯附和道,“不仅何夫人呢,现在好几个夫人都被带起来,每月十五施粥呢。”
“这倒是件好事。”齐斐聿点头,面上也是赞许之色。
“可不是嘛,县里的人谁不夸一句何夫人心善啊,心善还不善妒!唉,只可怜现在出了这样的事。”赵卯感叹一会,见齐斐聿陷入沉思,便也不再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