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姑娘。”齐斐聿见董宜歌还守在兰鸢房中,便上前打了声招呼。
董宜歌见到齐斐聿也一笑,大早上的看到帅哥,自己一天的好心情有了。“大人不用这么客气,我们江湖人,随性惯了。你叫我宜歌就好了。”
齐斐聿也笑着应下,随后又想到什么似的回头问道:“你们二人昨夜见兰鸢时,可有蒙面?”
董宜歌迷茫的摇摇头,自己这张脸江湖上又没几个人知道,更别提这小小沛县的一个青楼女子了。
齐斐聿见她迷茫,只委婉提醒:“若是如此,恐怕兰鸢姑娘刚醒又要被吓晕过去了。”
兰鸢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换了个房间了,房间里已经没有之前那个让人害怕黑衣双煞了,守在旁边的只有一个一脸怨念的漂亮女子了。
董宜歌见兰鸢醒了,总算松口气,差点以为谷主手劲太大,把人劈死了。
“兰鸢姑娘,这位是沛县县令,是他将你从贼人手中救回来的。”董宜歌将齐斐聿叫来,向兰鸢介绍,兰鸢见了,连忙行礼“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姑娘免礼,姑娘如何落入那贼人手里的。”齐斐聿关切的问道,端的一副关心治下百姓的父母官模样。
“奴家也不知如何惹上的那贼人,昨日,奴家正在房中梳妆,谁知那两个贼人就从窗外闯进来,还逼问奴家何员外的事,奴家说完以后,他们,便将奴家打晕了。”兰鸢说着,似又想起昨日的恐怖情形,拿起手帕就要抹起眼泪。
“姑娘莫怕,那两贼人已经伏法,你现在已经安全了。”齐斐聿温声劝慰,“正好本官也有些问题要问你,你可要如实相告啊。”
“大人放心,奴家一定知无不言。”兰鸢点头。
董宜歌看着眼前官亲民敬的场面,眼角跳了跳,怪不得让自己易容一番再过来,原来是要挟恩来拉近双方的距离啊。与此同时,房顶的谢京墨也明白了自己不能在房中的原因。
“兰鸢姑娘,何员外经常去找你?他可有和你说些什么?”齐斐聿问道。
“是,何员外平时总爱来听奴家唱个小曲什么的。其他的却不爱说,只偶尔和我说说夫人不贤、善妒什么的,歇过一夜便走。”兰鸢见眼前这个人脸色温和,大起胆子补了句,“奴家斗胆问一句,何员外可是出什么事了?”
“何员外前几日在家中被杀了。”齐斐聿说出这事,便紧盯着兰鸢,看她的反应。
“什么,何员外竟然已经!”兰鸢听着这消息,果然很是吃惊,眼神中也多了些悲哀。原以为,还能靠着着何员外,让自己离开那鬼地方呢。
“何员外在你那里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齐斐聿见没看出什么,这才继续问。
“何员外倒是没有奇怪的。”说到这里兰鸢倒是自嘲一笑,“奴家干这行的,什么客人没见识过,何员外还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你且再想想,有没有什么其他不对劲的地方,或者你觉得反常的。”齐斐聿还是坚持问道。
“大人这么说,奴家倒是想起来了。”兰鸢思索了一会,总算说出些什么,“何员外有时来,会赠一幅画给奴家,可每次那画第二天就会被偷了。”
“每次都被偷了?一次也没抓着?可是姑娘身边之人做的?”
兰鸢摇头,“没有,起先我也以为是我身边的丫头做的,因此换了好几个,可东西还丢,后来我与妈妈就觉得,可能是何员外怕何夫人发现,自己拿回去的,便也没太在乎这事了。”
“送人的东西又拿回去?我瞧那何员外不似这般吝啬之人啊,何家也不是穷户,怎会做如此没品之事。”
“其实,何员外出手并不阔措。”兰鸢道。见眼前人吃惊,想来他们也听说了何夫人的义举善事,瘪瘪嘴。
“你刚说可能何员外怕何夫人发现?怎么何员外还惧内吗?”董宜歌也问道。
“也不能说惧内把。”兰鸢顿了顿,似乎再考虑怎么措辞:“何员外的家业是和夫人一起打下的,我看何员外只偶尔去皇城行商一段时间,好像大部分铺子都是何夫人在管,所以我想.......”
齐斐聿点头,“姑娘且先安心在衙门住下,这位董姑娘会些手脚功夫,她会保护你的。”说罢,起身要走。
“大人,奴家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兰鸢抬头,见齐斐聿点头默许,才又说道:“奴家前几天见过何夫人的丫鬟带着一男子深夜进过何府的门。这事说出来有损何夫人清誉,故而奴家不知如何说。”
董宜歌默默翻了个白眼,你这不是说得明明白白的吗。
齐斐聿问道:“可曾看清此人的长相?”
兰鸢点点头,又摇头:“奴家不确定,不敢说。”
齐斐聿道:“你说便是,是与不是,本官自有定夺。”
兰鸢这才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奴家觉得,那男子有几分像许师爷。”
齐斐聿只觉得头大,他的师爷怎么也掺和进去了。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转身就离开了。
兰鸢起身向齐斐聿行了一礼,又向董宜歌福了福身柔声说道:“劳烦董姑娘了”董宜歌点头,算是受了这礼。
齐斐聿走出远院门,摇摇头,何府的人将自己的注意引到飘香楼的兰鸢身上,兰鸢又把矛头引回何夫人,又把自己师爷扯进来,此案当真是乱的糊涂。
看见门口等着的管家,齐斐聿冲他眼神暗示了一下,管家会意,默默给这个院落又加了一层守卫。又走过来,对着齐斐聿耳语一阵,便又退下了。
齐斐聿倒是严肃了表情,朝自己书房走去。打开书房暗格,拿出最上面的两信封,先快速看完那封简易的信,上面只敷衍的写着一句话:谢京墨,我让去的。
读完信以后,齐斐聿倒是松了一口气,如此看来,那谢谷主倒真的是自己人了,只是没想到,谢谷主此次的到来,竟是师父的意思。
此时已近傍晚,皇城又开始悠悠飘起白雪,皇宫中,倒是有大雪也盖不住的长青树,风渐起,雪愈大,那白桥边上一抹明黄的身影倒是悠闲,站在玉藻池旁,悠悠喂起了鱼,远处站着的几个太监倒是焦急,却也不敢上前去催,“也不知道阿斐在那边办事顺不顺利,朕听说,赵将军可是给他送了个得力助手。”
“煜王爷本就聪慧,苍云谷的人,实力自然不俗,再不济还有陛下派去的得力助手,想必此行必定顺利。”冯骋上前,跪地呈上文书。
皇帝齐瑾瑜披上大氅,扶起冯骋,又接过他递过来的文书,“怎么,那些不干净的都找出来了?”
“是,皇城这边韩尚书已尽数掌握在手,只等陛下下令,即可剪除;赵将军那边也在动手揪出那些漏网之鱼,咱们这次多管齐下,定能肃清这些害群之马。”
“哼,这些老匹夫,怕是都忘记自己根在哪了,尽干着这些腌臜事。”冯骋也没接话,等着皇上的后续“不急,且让他们逍遥几天,你多派几个人把他们盯着,一个也别放过。”
冯骋低头称是,便听到皇上又问道:“阿斐被下毒的事,可找到了什么线索。”说到这里,齐瑾瑜的脸色可就不好看了,脸上的杀气也渐渐浮现。
齐斐聿是五岁多被先皇从宫外接进宫的,进宫之后就被交给了皇后,和齐瑾瑜一起养在皇后膝下,先皇也会时不时过来亲自教导这两位皇子。
从那时开始,七岁的齐瑾瑜身后必跟着一个五岁的齐斐聿。齐瑾瑜念诗,必有齐斐聿拍手称好,齐瑾瑜习武,必有齐斐聿跟在身后也学着挥舞几下手脚,再往后,齐瑾瑜吃饭,也必有齐斐聿筷子或是手先伸过来偷吃。
只是在齐斐聿七岁时的一天,皇后身体有恙,齐瑾瑜下课后便带着他去给皇后请安。皇后宫里也照例摆着两位皇子的糕点,齐斐聿向往常一样伸爪子从齐瑾瑜面前拿糕点吃,可谁知,糕点刚下肚不一会时间便口吐出大量鲜血,倒地不醒了。
幸好太医当时在皇后宫中候诊,及时施救这才保下了齐斐聿一条小命,可他依旧是昏迷不醒,太医们也都束手无策。最后是皇后娘娘亲自请来古隐寺的道安大师亲自过来念佛驱魔才将他唤醒。
先帝见此,念其与佛有缘,将他过继给嵘王——也就是道安大师,齐斐聿成年前可随着道安大师供奉佛前。
这个案子是先帝亲自派人调查的,具体过程齐瑾瑜不知道,只看到身边的人大部分被换掉了,皇后更是在阿斐被带走后,疯狂地守着自己直到一切尘埃落定。最后齐瑾瑜被封为太子,并被先皇接到自己身边亲自教导,皇后亦是被分出总理后宫之权交与郭妃,被禁足于立正宫,当时正得宠的珍妃被打入冷宫。
最后这件事被下令禁止讨论,宫中无人敢提,皇后也在此事后专心礼佛,纵使齐瑾瑜怎么问,也不曾松口。齐瑾瑜也尝试在父皇口中套话,却总被搪塞过去,问得多了,先皇更是以再也见不了母后和阿斐相挟,他也只得暂压住心思,跟着父亲学习。
齐瑾瑜即位后,便立刻给通晓斋下旨让其在江湖寻找根治阿斐体内毒的解药,在基本解决掉即位麻烦后,便命冯骋调查当年下毒之案。
“臣无能,尚未查到当年下毒之事有何新线索。”冯骋又跪地,这件事,事发之时离现在太久,当时的事又是先皇亲自处理的,相关人员早在当时就被处死了,一时很难找到突破点,确实难查
齐瑾瑜听言,也知此事没那么简单,“这些日子还要辛苦你了。”
“臣定不辱使命。”冯骋抱拳,行了个礼。在皇上的示意下,退下去了。
不远处,皇后韩文瑶拿过太监手中的披风,轻轻披在齐瑾瑜身上,嗔怒道:“这大雪天的,陛下也不注意自己的身子。”
齐瑾瑜侧身,握住韩文瑶的手,笑道:“我好歹也是习武之人,哪有那么容易病倒。”说着揽过韩文瑶的身子:“在想阿斐的事呢,不知道这次,他能不能找到解药,解开自己身上的毒药。”
齐斐聿的毒,韩文瑶原先也不太清楚,毕竟煜王来太子宫的时候,似乎都挺生龙活虎的,上蹦下跳,吃吃喝喝不要太正常。在陛下登基以后,这才将当初这件事向她道明,煜王吃下的中毒糕点是陛下桌前的,说来也算是为陛下挡下了一灾,也难怪陛下对这兄弟总过分偏爱。
“道安皇叔不是说了吗?此行定能找到阿斐解毒的线索。”韩文瑶安慰齐瑾瑜:“再不济,陛下还有崇文馆呢,让那些太医把那些书都翻一遍,总会找到的。”
齐瑾瑜叹口气,将手里鱼食尽数撒进玉藻池,拉着韩文瑶的手慢慢踱回勤政殿:“但愿吧,阿斐中的毒太奇怪了,这两年我命太医们找遍宫中医书,还是没有找到一丝解药的线索。通晓斋那边也只上次有过一次线索,后来也再没消息传来。”
韩文瑶也轻轻回握住齐瑾瑜的手,看着皇帝陛下微微泛红的耳垂,笑道“文才前几日来信,说到蜀中了,我们给他回个信,让他别光顾着瞎玩,在那里也好好找找。”夫妻之间就是该共同面对困难的不是吗?
齐瑾瑜听罢,脚步轻快了不少,语调也轻轻上扬:“阿瑶你帮我磨墨,我们给两个弟弟写信去。”
路公公低头带着身后丫鬟太监们,快步跟着年轻的帝后,也不禁心里感叹,这皇宫的冬天总算不似往年寒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