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齐斐聿走后,齐璟瑜才微微变了脸色。
刚才那颗毒药,萧远昭一拿出来,便被阿斐拿走了。
饶是只有一瞬,他已能看清,那毒药,竟是母后亲自喂给阿斐的。
而看阿斐的动作,显然他是知道的。
此刻他脑中思绪万千,一时,竟也理不出一个头来。
他原以为凶手是父皇处置的珍妃,可真正的凶手竟是自己母后。
可是,既然是母后下的手,当初阿斐被送至嵘皇叔处,母后又为何全天候护着自己。
那段时间,所有入口之物均由母后宫中医女亲自验看过,方可入口。
莫非母后身后还有凶手,会是谁呢?
突然一个身影闯入齐璟瑜脑海,父皇?会是他吗?
事了之后他被封为太子便是父皇给的酬劳吗?
母后的专心礼佛是为了心中的愧意吗?
齐璟瑜现在只想去母后寝宫,将事情问个清楚。
最终,他还是按捺住心底的冲动,就算他去了,母后也不会说的,这事,他要自己查到底!
齐斐聿出了宫门,便见马夫在马车旁候着他。
只是,齐斐聿眨眨眼,马车旁怎么还有个谢京墨?
马夫看着王爷疑惑的眼神,只能保持微笑。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呀,王爷进去没多久,这位谢谷主就到这边了。
谢谷主只说要在这一起等,便再也无话了,两人就这样沉默地站到齐斐聿出来。
谢京墨也无奈,他师父怕自己被发现,便让他守着齐斐聿别乱跑。
那他不就只能等在这里了吗?
齐斐聿疑惑地看着谢京墨:“谢兄?”
谢京墨只得应一声:“嗯。”
齐斐聿更疑惑了,你嗯什么?倒是说事啊?
谢京墨也不知道说什么,往常哪里需要他谢谷主亲自找话题聊,只得就干站着。
齐斐聿等了一会,却见对方始终无话,自己率先上了马车。
毕竟傻站在这里像什么样子?煜王爷总是能自己化开尴尬气氛的。
随后方问了谢京墨一句:“谢兄,要一起吗?”
齐斐聿本以为谢京墨会拒绝上马车,或是选择骑马,却不曾想对方依言上了马车。
“谢兄找我,可是有何事?”齐斐聿好奇问道。
谢京墨沉默良久,方寻到一个话题:“还有几日,便是道安大师寿辰了。”
齐斐聿颔首同意,看向对方,然后呢?
“我,我尚未想好当送什么贺礼。”
齐斐聿双眼一眯,有些怀疑,就这事,值得谢谷主在此等这么久。
“谢兄前几日不是已经备好贺礼了吗?”
“拜访道安大师当天,便都送去了,余下只有两件假货。”
“既如此,谢兄再去古语斋拿一件便是了。”
“经上次事后,顾老大应不会再乱收你银子的。”
见谢京墨点头,齐斐聿又出言宽慰道:“其实,师父并不大在意这些。”
“往年都是我上孤影山,陪师父吃一碗长寿面,便算作过了生辰了。”
“许是今年皇兄登基了,师父才决定来王府过生辰。”
谢京墨也不回话,齐斐聿便自行说下去了。
“然而师父亦不准大办,只邀二三好友,于府中小聚一番,也就是了。”
“道安大师只有二三好友吗?”
听他问起,齐斐聿缓缓抬眼:“皇城之中,仅余二三好友。”
谢京墨了然,伴君如伴虎,想必那不是一段愉快的回忆。
齐斐聿此刻也停止了说话,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良久,就在谢京墨已经习惯车内的沉默时,便听得齐斐聿问了他一个问题。
“谢兄,你说,倘若你知道了一个被掩藏了很久的秘密,你会如何?”
谢京墨思索片刻,最后还是摇头。
“不知道,我不知道秘密是什么,故而我不清楚自己的反应会是如何。”
齐斐聿闻言楞了片刻,随后叹道:“是啊,秘密亦有大小。”
“那,若是瞒着这事的是你师父呢?或是其他亲近之人。”齐斐聿继续问他。
谢京墨心头一跳,他师父还真瞒着他一个秘密,虽然他已经窥得一二。
“可能要等师父亲口告诉我,我才能知晓吧。”
齐斐聿问他:“你会怨他吗?和他反目成仇?”
谢京墨皱眉:“我与师父相处二十载,如何会因为一个秘密而怨愤。”
齐斐聿补充道:“那个秘密很大呢。”
谢京墨却只淡淡道:“每个人都有秘密。”
齐斐聿泄了气:“是啊,每个人都有秘密。”
只是自己的秘密大了点而已。
“你为何执意认为你的秘密大到能让人和你反目成仇?”谢京墨有些好奇。
齐斐聿反复的问,好像就是很笃定。
齐斐聿难得有些迷茫:“常理推知?”
谢京墨指指自己:“莫非我在你常理之外?”
齐斐聿点点头又摇摇头,其实他觉得谢京墨确实应在常理之外,但看对方表情,好像并不这样想,便又摇了头。
谢京墨被他反应搞得有些迷惑,但他还是继续说道。
“对于被瞒着的人来说,难受的是被隐瞒的过程,那种知道一二却难窥全境的无力,而非秘密本身。”
谢京墨觉得自己还是得劝齐斐聿别将秘密看的太重。
不然日后他得知自己的生父是自己师父时,该多生气。
一想到这,谢京墨就有些替他师父捏把汗。
齐斐聿对此看法不知可否,正好此时车到王府了。
齐斐聿展颜向谢京墨道了声谢,先行下了马车。
谢京墨看他这样,便知他的想法并没多大转变。
他不由为师父日后认亲之路而担忧。
齐斐聿进了王府,便径直去了书房。
从怀中掏出那颗毒药,细细端详。
当初被喂下筮乌时,不过7岁,早已记不清那药的样子了。
说实话,他甚至已经忘了当时毒发时钻心的痛楚。
只能隐约记得皇后在自己耳边说得那声飘渺的抱歉。
和当时被师父道破秘密而惊起的一身冷汗。
思踱良久,他才翻出一个精巧的盒子,里面放着一枚用红线穿着的普通铜钱。
齐斐聿将筮乌放入盒子,思索片刻,还是将盒子放在了自己身上。
不管了,能藏多久,就藏多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