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烟袅袅、罗幔层叠,此处隐蔽,躲在花街柳巷的一角。
屋内,一娇憨可人的少年正沉沉昏睡在床上。虽是少年,可他粉面桃花、唇红齿白,比之女子还更惹人垂怜。
而就在同屋的不远处,一锦衣华带的富贵公子正垂涎欲滴地盯着床上的少年。
他目露淫光,一边向床上走去,一边急迫地开解自己的腰带。
可就在公子的手放在少年的衣领处,要解盘扣时,他猛然一顿!
再次睁眼,眸中神色已从狎亵转为了惊恐!
他左右环顾房间,眸中惊惧之色不减反增,公子的双腿发软,后退两步。
这是做梦还是穿越!
季书冉蒙了,他不是在音乐室偷看小说么,怎么会一个打盹就到了这里?
下一秒,大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传进脑子里——
他的确穿越了,穿越到了他偷偷看的那个小说里。
《落魄庶子他权倾朝野》,看这文名,季书冉开始还以为是男频爽文。
只是没想到越看越不对劲,里面不仅有个和自己同名同姓的人渣炮灰,而且个个天纵英才居然都对男主心猿意马。
等季书冉弹回去再看小说简介,才发现原来这是时下最流行的双男主小说!
而书中季书冉的身份十分暧昧,虽然父亲只官居四品,姑姑却是当今宠冠后宫的季贵妃。
他是家中独子,因此备受宠爱,也被养出了一身无法无天的性子。
与其他人一样,季书冉也无法抵抗主角受许知白的魅力。
屡表心意却都被拒后,季书冉恼羞成怒。
他找人把许知白给药晕了送进妓院,想要强了对方。
但作者定然不会让他得逞,因此他才解开许知白的几颗扣子,主角攻之一就冲了进来,把季书冉踹翻在地。
再后来,季书冉存心报复,又被几个主角攻狠狠反制。
他先是被人挖眼割舌,又被砍去手脚做成人彘,最后以极刑处死。
季家从此一蹶不振,季贵妃被打入冷宫。季父自然也被削官剥职,从此家道中落。
回忆到这里,季书冉忍不住一阵发苦,一想到这很有可能就是自己未来的结局,就非常想撞墙。
这个角色的意义不过是促进主角几人感情的媒介,小说里最低级的又蠢又坏的炮灰。
要知道这几个主角攻可都是天潢贵胄,太子、王爷,侯爷,这季书冉真是色胆包天,居然不怕死敢去动他们的人……
这时季书冉猛的虎躯一震,他突然想到躺在床上的少年——
季书冉快步走去,见到少年右眼的那颗红痣时,心中一阵天崩地裂——就这么巧,穿到自己要强了许知白这个剧情?
骤然间一阵脚步声迅猛赶来,季书冉欲哭无泪,他迅速赶至窗边,把住窗缘就想翻窗逃跑。
这时轰然一声巨响,门就已经被带头的人给踹了开来!
阵风吹袭,扑面是满身的少年意气。
少年大马金刀地跨步进门,一席墨袍迎风猎猎。他腰间鱼纹玉佩精致华美,正是富贵逼人难自收,更衬他剑眉星目,英俊逼人,自带一袖气宇轩昂的飒爽。
日正亭午,薄薄金光铺散在他脸上,金光俯照,更显他意气风发。
此刻他来势汹汹,横眉怒目一扫,便盯准了季书冉的身子。
季书冉知道来者的名号,陈世霄,忠勇侯侯府嫡次子,力能扛鼎、武艺非凡。
其人五岁耍剑、七岁用枪,十五岁于万军之中直取敌将首级,是不可多得的将才。
被这人踹一脚岂不是开局落个残废了?
季书冉心中狂颤,刚要开溜就被陈世霄抓着领子给甩了下来,他冷哼一声:“还想跑?”
陈世霄派人压住季书冉,自己则赶去床上搂住许知白,“知白?你怎么样了?”
书中的季书冉心中爱慕许知白,自然下的剂量很轻,许知白很快便悠悠转醒。
见着眼前刀光剑影的一幕,许知白吓了一跳,躲进了陈世霄的怀里。
陈世霄还不过是半大小子,少年人心事难藏,眼下许知白主动亲近,俊脸上双颊微醉,搂着许知白一顿好言宽慰。
趁二人你侬我侬之际,季书冉被压在地上,正绞尽脑汁地想一个脱身之法。
他可不想重走书里的老路,人彘极刑、家破人亡。
“知白你不知道,本侯爷赶来得有多危急…若我再晚来一刻,你恐怕就要被季书冉这个狗东西……”陈世霄越说越恼,怒火攻心,拔步上来对着季书冉当胸就是一脚!
这一脚踢得实在,季书冉只觉胸中猛的一震,钝痛顺着筋血密布全身,他捂住胸膛倒在地上,五脏六腑都快从中裂开一般。
陈世霄居高临下地俯视季书冉,五官笼在一层阴影里,怒相丛生,脚尖还踩在季书冉的胸膛上。
陈世霄少年英雄,天生神力,怕是只需轻碾足尖,就能够将季书冉的胸膛踩成两半。
季书冉吃痛至极,眉心皱紧。
他喘不上来气,说话虚得厉害:“我父亲好歹是四品官员!你看不上我,难道也看不起我父亲?我父亲还在等我下了太学回家,你难道就在这里想把我打死吗?”
区区一个从四品的秘书少监,在忠勇侯侯爷的威名之下根本不值一提。
季书冉搬出父亲不仅为了表明身份,更重要的是父亲的妹妹季秋阑,她乃是如今最眷圣宠的季贵妃。
季书冉这句话精准踩中陈世霄的雷区,陈世霄自幼从军营成长出来,性子被练得野了,平生最恨仗势欺人者。
陈世霄眉梢一戾,一脚又把季书冉踹到墙上。
季书冉再被一脚踹飞,砸到墙上又是一阵头晕眼花,胸中剧痛!
季书冉趴在地上起不来身,一连番的眼冒金星、头昏脑涨,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泄尽。
这笔账季书冉狠狠地记下了,这杀千刀的陈世霄,太过蛮横不讲道理,若被自己逮到机会……
罢了罢了,这会子他为侯己为民,不死在这都是好的。
季书冉被踹到墙上,束发散下,青丝如瀑铺在地上。
季书冉自幼多病,被养得藕肤桃面。他的脸埋在黑发里,嘴唇被咬得赤红,黑红相间里,更衬得他面如傅粉,妖艳昳丽。
如今他恨极了陈世霄,抬眸瞪去,又瞬息收拢回神,垂下眼眸不敢再看,生怕这“威风凛凛”的侯爷再补上两脚。
彼时一双桃花眼含嗔带怒,眼光斜斜地飞过来,如夹霜带露的冷枝玫瑰,直勾勾地剜了陈世霄心中的一块肉。
陈世霄与他相视,差些被这一眸勾得失魂,只可惜季书冉很快便收回视线,刹那的惊艳便如幻象般杳然了。
从前只觉得季书冉聒噪无礼,却没注意生长了如此艳丽一副皮囊。
季书冉捂住胸口吃痛得紧,嘴里嘶嘶地喘气,“我并未想对许知白做什么,只是想把他带到这里歇息!即便我真想对他做些什么,也尚且还没做,但我是真真被侯爷您踹了两脚,这即便闹上官府我也不居下风!”
许知白听季书冉想闹上官府,慌了神。要知道倾慕他的可不止陈世霄,还有太子王爷呢。
若此事闹将出去,指不定有多少流言蜚语等着自己,说不定两位殿下也会厌弃自己。
如今许知白的神态已经没有了半分惊慌脆弱,他怨毒地盯着季书冉,与书中所写的翩然公子形象相去甚远。
他很快收整好心情,抱住陈世霄的一只胳膊,软语道:“侯爷不要……为了我的名声也不能闹上官府去。”
陈世霄的心绪瞬间回笼,他神色不明地看了一眼季书冉,便又把自己全部的关心给了许知白。
季书冉这狗东西鲜廉寡耻、无恶不作,俨然一个放浪形骸的纨绔子弟,甚至还想强占知白……
他顶多生了一张面若好女的阴柔相貌罢了,怕是连知白的脚指头都比不上,许知白博学通识、恭而有礼,这才是自己真正爱慕的人。
“哎哟…哎哟哟哟…痛死我了……”季书冉突发恶疾,趴在地上开始呼痛,“福生!福生!你少爷的肺要裂了!胸骨也要断了!赶紧去跟我爹说准备白事吧!”
听到季书冉的叫喊声,福生一个激灵,他挣开几人钳制,从地上连滚带爬地跑过来,“少爷!少爷您怎么样!您可千万别说这晦气话,少爷您吉人自有天相,绝不会出事的!您要是出了事,我可该怎么跟老爷交代啊!”
看季书冉胸前被踹的那两脚,福生已是胆战心惊,又听他如此叫嚷,眼睛更是红了两圈。
季书冉在地上打滚啜泣,心中却暗自窃喜。
这么大的瓷在眼前摆着,不碰不是傻子么?
给封建社会灌溉现代高新知识,从碰瓷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