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人!你敢骗孤!”
耳光声响彻大狱,陆定羲掼力打去,五个指印登时浮现在许知白的脸上。
陆定羲一手薅住许知白的头发,隔着栏杆把他抓过来,许知白的脸在栏杆中间被挤得变形扭曲,形容委顿。
“殿,殿下...”许知白眼泪落下来。
陆定羲凤眸眯起,冷光乍现,“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骗孤的?”
“我...我不知道,殿下,我没有骗你……”许知白惶促摇头,神情凄楚。
陆定羲不与他多做纠缠,他把许知白扔在地上,凛声道:“来人,上刑!”
“不!不要!求求你,不要殿下...”
任凭许知白如何哭喊泣叫,陆定羲不动如山,冷眼看着两名狱卒把他绑上刑架。
陆定羲把那面假镜子摔碎在地,拾起一块碎片走向他,两人凑的近了,许知白惨白的脸映在陆定羲的瞳底。
太子捏着碎片,在许知白的脸上轻轻比划,“你说,孤是先把你这张脸给划烂,还是先把你写字的手筋给挑掉?”
许知白神情惊恐,双眸猝的睁大,抵死不说,嘴里只是一味呢喃着,求陆定羲放他一命。
或许是许知白太蠢,以为自己能蒙混过关,或许是他太自以为是,觉得陆定羲能够对他心软。
昏暗的牢房,昏黄的烛光,铜制的镜面反射出森冷的景象,陆定羲腕上用力,碎片割破皮肉,殷殷鲜血从许知白的左脸顺着豁口流下来。
“啊啊——不要!我说!我说!”许知白猛烈挣扎起来,大声泣叫。
陆定羲停手,凝目看他。
“是从,从殿下你在太学假山后面,第一次见到季书冉那天起,我回家发现,这镜子里已经照不出我了……”许知白疼得龇牙咧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陆定羲继续问:“既然已经不是你了,那你知道现在谁是镜子里的人么?”
许知白脸色骤变,视线躲闪,抿着嘴不说话。
“你知道?怎么不说?”
陆定羲手下再度用力,握紧碎片,顺着许知白的脸往耳朵剌去,肉痛刺骨,割的他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惊叫不迭。
“我说!殿下!我说!”许知白哭叫惊喊。
“说!”
陆定羲面上满是阴沉狠怒之色,已经没有心思跟许知白玩这游戏。
许知白脸上红白一片,皮肉绽开,癫痴一笑,形容诡异,“殿下,你杀了季书冉,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未曾料及许知白这个回复,陆定羲一瞬错愕,沉色不语,手上也没有继续动作。
“我知道谁是这铜镜中人,谁能助力殿下稳固江山。殿下,我的要求很简单,杀了季书冉,我就告诉您,怎么样?”许知白声音低哑,尾音上扬,如同鬼魅,引诱着陆定羲。
陆定羲定定不语,直直看他,仿若能从许知白的脸上探出话中真假。
许知白继续道:“您灭了温家满门,温妃被打入冷宫,六皇子浑浑噩噩,已经没有了与您争夺东宫之主的能力。圣上又把视线放在了年纪尚轻,却才华斐然的十皇子身上,对吧?太子殿下,我虽已不是铜镜中人,但我知道很多东西,你不能放弃我。”
他这话说完,陆定羲低低笑开,手腕一转,把碎片放在了许知白的脖子上,“若你不说这些,我还能姑且为了镜子饶你一命。可你知道的太多,终究是留你不得。”
这话非是威胁,陆定羲眼里杀机毕露,显然是真的要将他置于死地。
“你以为凭你也能威胁孤?你不说,孤掘地三尺也能把人找出来。”
许知白惶恐起来,冰冷的镜片上还粘着自己的血,黏糊糊的,一寸一寸往自己的肉里割。
“我说!我说,殿下,这回我是真的说……”许知白涕泪横飞,浑身哆嗦,不敢再耍半点伎俩。
量他不敢再耍心眼,陆定羲把手里镜片扔掉,等他后话。
许知白脸上剧痛,嘴里嘶嘶地倒吸凉气,有气无力地说:“眼下真正铜镜在我家里,即便我跟您说了,您也不信。不若我带您回去取镜,再找那镜中人一照,便知真假。”
陆定羲沉吟片刻,招手让人松绑,把许知白带走,明日去取铜镜。
后日便要殿试开榜,次日皇帝把陆定羲叫到身边拟榜,顺便共商诸进士封官一事。
陆定羲抽不开身,只能叫王福宝带了几个小太监押住许知白,去许家取铜镜。
可惜纵使陆定羲做足准备,依然被许知白找到机会,从马车上一跃而下,逃之夭夭。
同天,一个衣衫褴褛,脸上缠满绷带的男人累倒在襄王府的门口。
看门的下人被他吓得一跳,连忙去扶,来人却称自己是今年的进士,名叫许知白,与王爷是旧友,特来求见。
一名下人脚赶脚地快跑进去通传,不多时,就把许知白给抬进了襄王的书房。
书房内,陆容璋立身伏案,正挥毫泼墨,清姿高彻,瑶林琼树。
见到下人把许知白拖进来,他眼皮轻抬,无波无澜,微微笑意漾开,温和又疏离,“许进士,好久不见。”
他总是这样,永远善气迎人。
看到陆容璋,许知白情不自禁地掩了掩头,即便被陆定羲糟践得容貌俱毁,本是不顾一切要来投敌,与陆容璋接近,仍忍不住自惭形秽。
许知白瞥了一眼小厮,陆容璋心领神会,挥手让小厮退下,书房内空余二人独处。
许知白噗通对着陆容璋跪下,神色果决狠辣,“王爷,我来助你登上皇位!”
陆容璋手腕一顿,笔锋没有收住,晕开一滩浓厚的墨迹,毁了一幅字。
襄王神色陡然凌厉,不复方才温柔,“许知白,你可知你这一句话,足够让我们两个人头落地?”
“王爷,我知道皇太后不是您的生母,皇太后在您六岁那年,当着您的面亲手杀了您的生母魏贵人。您当晚被吓得发了高烧,醒来之后就装作神志不清,抱着皇太后喊母后,从此过继给了太后,对吗?”
许知白信誓旦旦,神情倨傲,似乎有足够的把握,能够引诱陆容璋收留自己。
陆容璋的眉头压下,眸色沉沉,皇威尽显,“满口胡言乱语。”
“我是否胡言乱语,王爷您自有定夺。”许知白道,“我知道很多,能够尽心于王爷,以助王爷荣登大宝。”
对峙之下,只听一声冷哼,陆容璋款款坐下,“本王知你昨日殿试被押下大牢,如今能逃出来定然有太子相助。可你非但不好好跟着陆定羲,却跑来投奔我,显然太子已对你起了杀心,你自知处境岌岌可危,所以孤注一掷来我襄王府,是不是?”
许知白脸色一暗,显然被他说中,纠结难言。
看他如此,陆容璋更有把握,心中了然,“你这一身伤,不是别人,正是出自太子之手。你为了保命,定然也曾献策于太子,但是陆定羲瞧不上你,仍旧要杀你,对不对?”
陆容璋句句反问,却是句句笃定,问得许知白脸色煞白,心底打鼓。
“你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本王,我尚能留你,如若不然,本王再把你还给陆定羲,你猜,你下场如何?”陆容璋嗓音温润,铮然笑意,寒光凛冽。
这个男人,比陆定羲还要可怕。
许知白被他骇倒在地,后退两步。
纵然已经看过数遍原书,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深不可测,如今切实感受,依然胆丧魂惊。
盖因许知白已经被原书内容忽悠瘸了,误以为陆容璋还是书中人,是那个对他默默守护,逆来顺受的温柔爱人。
可事实上,他们不仅形同陌路,更是敌对势力,既是敌人,自然毫不避讳。
一旦陆容璋对他伸出爪牙,许知白就根本没有办法与之抗衡。
这种无形之中的支配感,比陆定羲还要更让人胆战心惊。
没有选择的余地,回陆定羲那必死无疑,许知白只能押宝在陆容璋的身上,向他证明自己的价值,苟活下来。
陆容璋从容问道:“本王且问你,陆定羲向来刚愎自用,你为何能受他如此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