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小太监进去通报的间隙,季书冉抓了一个太学眼熟的同窗,问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那人原在与身边人窃窃私语,被人贸然拉扯,本欲呵斥,见到是季书冉又连忙赔上好脸,堆起笑容。
“季大人,草民眼拙没认出来,别怪罪啊。”那人赔笑着拱手作揖道,“进去做什么,草民也还不知,只是听出来的人说,他们都是进去照了回镜子,就走了。”
“照镜子?”季书冉眉头皱起,心里暗忖。
“是,还是一面铜镜。”
那天放榜日,许知白也给季书冉照了一面铜镜。照完之后,许知白就神情陡然疯癫,挥刀砍来。
这镜子,陆定羲也知道?
到底这铜镜有什么用处,是什么来头,这么大的阵仗找这么多人照镜子,是什么意思?
片刻过后,那小太监疾步出来,对着季书冉躬身行礼,说太子殿下请他进去。
季书冉点头应是,跟着太监一道进去东宫。
东宫宫殿里,两排共十二人,恭敬站着,其中有男有女,形色谨慎。
一名宫女手里捧着一面精致繁美的铜镜,依次从他们脸上照过。
值得稀奇的是,那铜镜似乎是个法器,竟没有一人的模样能从镜子里照出来,镜面光滑整洁,始终如一。
季书冉瞧着奇怪,也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地收进心底,不知道与上次巷子里,许知白照自己的那面镜子是不是同一面。
“殿下,近三个月来与许知白接触过的人,我们已经查了近两百人。”一位宦官站在陆定羲身边道。
陆定羲高坐一把太师椅,撑着头,眉眼耷拉,似有疲色,眸中阴鸷之色却是不减,鹰视众人。
“两百人?就是两万人,也要给孤查出来谁是镜中人。”
他见到季书冉进殿,摆摆手,让人下去。
镜中人?
为什么上次许知白见到自己照完镜子之后,就开始发狂,难道与自己有关?
季书冉心神一窒,似有所感触及真相边缘,但不敢露出半点纰漏,敛下心思走到陆定羲跟前行礼。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陆定羲淡淡扫他一眼,“来人,给季大人看座。”
季书冉推拒宫人抱来的椅子,立身环顾殿内,皱眉,“殿下,人多眼杂,怕是不便议事。”
陆定羲斜眼瞥他,“有何不便,难道季大人要在我这东宫宽衣解带?”
果然很厌恶这个太子。
额头青筋一跳,季书冉沉下脸,语气严肃:“我是来跟殿下商议正事的,不是来陪殿下玩闹的,若殿下继续出言不逊……”
“孤还记得,季大人曾说过,不需要孤。今日怎么...”
陆定羲蔑笑一声,伸手拉住季书冉的胳膊,把他带过来。季书冉猝不及防,跌坐进他怀里,陆定羲的手指抚过季书冉的发丝,冷笑,“怎么主动投怀送抱来了?”
季书冉羞恼交织,挣扎起来,只是力不如人,半天却也未曾离开他怀里半步,乌纱帽却乱了。
“太子殿下请自重,微臣是携满腔诚意而来,即便殿下看不上,也不必如此折辱!”季书冉怒瞪他。
“谁说孤看不上,你可是现如今京城里红得发紫的人物,孤已经看上很久了。”陆定羲轻笑一声,语气暧昧,“只可惜你已经投奔襄王,孤不信你。”
“那你要怎么才能信我?”
季书冉兀地静下来,自己贸然投诚,陆定羲多加防备是正常的,只看自己能不能过了他这一关。
叮溜溜的水声响起,陆定羲倒了一杯酒,白玉杯莹润光洁,酒香四溢,太子执杯送到季书冉的唇边,“鹤顶红,毒酒,你喝了,我就信你。”
此时殿内的众人已经完事,鱼贯而出,两人行为如此暧昧,宫人也不敢再多做久留,躬身离去。
宫人将东宫大殿的大门关死,只剩灿金的阳光从缝隙里斜射进来。
除此之外,红墙雕栏内一片阴暗沉寂,两人默默对峙。
逼仄的空间里,两束视线短兵交接,针锋麦芒,谁也不遑多让。
见季书冉不动,陆定羲笑意更浓,他将手中酒杯碰了碰季书冉的嘴唇,酒液点点,沾湿朱唇。
比起季书冉的警惕,陆定羲更多的是悠哉和玩味。
“怎么?不敢?”挑逗轻蔑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