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书冉错乱抬头,与陈世霄对视,心里虚得厉害,不敢再看他,低下脑袋,又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
陈世霄眸光暗下,湿意翻涌,勉强抿起一抹笑,“毒解了就好。”
嘴角抽搐,实在提不起笑,很是难看,又沉沉压下。
不敢再久留,怕再多驻足一秒,都会做出克制不住自己的事情。
陈世霄有些狼狈,转身关紧大门,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季书冉心里难受得像烂柿子,又酸又涩,说不出来,堵得慌。
季书冉慌慌捞起衣服去穿,要追他,贺春舟伸手把季书冉拦住,“表哥,你做什么?”
“我……”话到嘴边,难以启齿,他才和春舟这样亲密过,怎可再抛下他,去追别人的身影。
季书冉抿住嘴,垂下脑袋,动作也停了下来。
“就这样陪着我,不好吗?”贺春舟抱住季书冉的身子,轻声求他。
季书冉点头,抚摸他的手臂,依然心神不定,担忧陈小将军,视线有些空。
一块白莹莹的玉佩卷进眼底,「陈世霄」三个大字龙飞凤舞,恣意乖张,毫不加掩地彰显其主人之脾气秉性。
门外骤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季大人在吗?”
季书冉心思回笼,问:“什么事?”
“太后邀您一见。”门外太监回。
太皇太后?她找自己见什么?
季书冉皱紧眉心,但太后懿旨,不能不从,应下,“我在更衣,稍后便去。”
“那奴婢在外头等您。”太监候在门外,没走。
季书冉把没穿完的衣服拾起来,继续穿,“我要去见太皇太后了,春舟你在这,你等我回来。”
才伸腿下地,两腿一软,差点倒在地上,腰板、大腿一阵阵的打麻发酸,幸好贺春舟眼疾手快,把他捞起来。
“你这样,怎么出门?”心疼的语气。
“我这样,都是拜你所赐!”季书冉嘴里嘶嘶地倒吸气,有气无力捶他一拳,“不知道节制...”
贺春舟凑过去亲他耳朵,“表哥,我已经很节制,只来了一次。想要我不节制,你抬手的力气怕也没了。”
季书冉被他弄得害怕,一阵阵脸红心跳,躲他的亲近,“别碰我,滚开滚开!”
贺春舟伺候他穿衣下地,季书冉抓着床头,极力忍住身体的万般不适,极其艰难地迈开两步,便酸得直打颤。
咬住牙,季书冉强制让自己忽略掉那酸痛之处,哆嗦着两条腿走到门外。小太监见到他,低头行礼,为其引路。
走出大半段路,小太监回身一看,季书冉竟被遥遥落在后头。
没法子,小太监只好又回身过来接他,“季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季书冉尴尬笑笑,卡了半天壳才说:“可能快要下雨了吧,呵呵...老寒腿,老寒腿……”
小太监有些莫名,望望窗边,暮色昏沉,万里无云,哪来的雨。
但毕竟是大人,是他这小太监惹不起的人,只好低眉顺眼地应了,搀着季书冉一路进到太皇太后的屋子。
“微臣叩见太皇太后万福金安。”季书冉两腿打颤,叩首在地。
太皇太后看着他,缓缓道:“起来吧,赐座。”
“谢太后。”
小太监连忙过去,又把季书冉扶起来,搀到椅子上。
“你这腿……”太后稍滞,看向季书冉的两条腿,关切问。
季书冉又是一阵窘迫,只好又搬出方才应付小太监的话术,说这是老寒腿,不碍事。
太后微微含笑,但眸中精光不减,显然看出来季书冉这是推托之词,也不再多嘴询问。
要知道前朝后宫本互不干涉,两者贸然通气,若被皇上发现,罪过不轻。
季书冉对这位太后知之甚少,只知道亦是一位毫不亚于皇后的奇女子,只好眼观鼻鼻观心地敛下心思,静待她的问话。
“季书冉,哀家知道你,在殿试一鸣惊人,又在前朝屡出奇招,为皇上分忧。”太后顿了顿,缓缓道,“你可知道哀家今日叫你过来,是为什么?”
现在是在前往泰山封禅的路上,但若是跟封禅一事有关,自己又不熟悉其中流程,太后应该找礼部的人才是。
如若不是泰山封禅,那就只有事关襄王和太子的斗争了,难道太后已经知晓自己与两方都有瓜葛之事了?
季书冉警惕地扫一眼众宫人,太后心领神会,挥手让宫人退下,屋内只留两人。
季书冉谨慎道:“太后可是为了东宫的事?”
太后不置可否,反问:“依你所见,这东宫的位置,该是谁坐?”
心下大震,季书冉忍住剧痛,慌慌忙忙地跪下,“臣不敢揣度上意。”
“那两个小子都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了,谁坐这个太子,皇帝还说了算么?”太后端起茶盏,撇去浮沫,慢悠悠道,“哀家恕你无罪,你但说无妨。”
如今两方剑拔弩张,已经到了最后决一死战的白热化阶段,太后明面上是襄王的继母,自然是襄王一党。
可母子俩本就貌合神离,襄王一旦上位,绝没有太后如今的好日子过。
可太后不慌不忙,丝毫没有把两个小辈看在眼里的意思,满身胜券在握的悠然。
太后还有后牌。
季书冉低下头,说:“无论如何,圣旨不可违,皇上说的话一定有用,这一切都要看圣上旨意。”
太后道:“季书冉,依你看,这东宫的位置,由季贵妃腹中龙种来坐如何?”
季书冉兀地抬起头,太后老态龙钟端坐上座,云淡风轻,闲闲垂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