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书冉没有往陆容璋所设的陷阱里跳,而是彻底将自己跟李行乐的关系给摘了干净,“这跟我没关系,我也想知道她为什么要把我推下去。
不如你把这个调查的权利放给我,也让我有点事情做,好不好?”
季书冉看着陆容璋,试探性地问。
这个请求并不过分,陆容璋也心知肚明,季书冉有这个能力做好。
但昨天季书冉落水的事情实在太过巧合,陆容璋若是有心,大可以自己去查。
不过眼前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事情等着陆容璋去做,那就是他俩的婚事——陆容璋已经找钦天监看过,日期就定在下月初八。
距离吉日只有大半个月的时间,要说服前朝那一茬老顽固尚且绞尽脑汁,陆容璋没时间浪费在别的事情上。
“冉冉,你现在还生着病,先别想这些,当心累坏了身子。”陆容璋不置可否,亲切地给他掖好被子,对其顾左右而言他。
“你不相信我吗?”季书冉没被他带跑偏,依然坚持自己的决定。
季书冉的性子太执拗,陆容璋有些无奈。
他明白,如果他一直不同意,季书冉能就这件事一直跟他犟,直到陆容璋点头答应为止。
陆容璋问:“冉冉你确定吗?‘
“你看我都到现在这地步了,身子也破成这样,哪还有心思跟你开玩笑。“季书冉的嘴唇因干涩而皲裂,一团病气聚在脸上,面色煞白。
他极艰难地举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脸。
陆容璋仍似心有不舍,看了季书冉好几眼,一时仍旧放不下心,唯恐出了差错,落下病根在身上。
皇上叹一口气,宠溺地笑了笑,“都依你,只是你的身子最要紧,一切以养好身子为前提,不许伤心劳神。
我会吩咐下去,这件事全权交在你手上,李行乐那里也由你处置。
不过你的身子,我会叮嘱给红钿,让她帮我看好你。”
季书冉喜上眉梢,连气色也好了一些,一叠地点头应是。
还有一件事,陆容璋握住季书冉的手,温柔而深情,藏不住的欢喜,缓缓道:“我已经找钦天监定下日子,下月初八,就是我们大婚的吉日,所以你要快些养好身子。就当是为了我,也为了这个国家,好吗?”
大婚。
季书冉欣喜的神色骤然一怔,渐渐如海水退潮般散去,只有表层的笑意停留在脸上。
他差点把这件事忘了,在季书冉一门心思想着怎么拉拢李行乐和李家的时候,陆容璋也正为他们的婚事而煞费苦心。
最近陆容璋在养心殿批的折子,以及阅览的书籍,也和这些有关。
明明已经结过婚礼,近来陆容璋却像第一次举行婚礼般兴奋。
这些行动季书冉也关注到了,只是他心里记挂的事情太多,没有怎么过问。
乍然再从他嘴里听见,竟然已经定好良辰吉日,只等上轿大婚了。
幸而陆容璋尚且沉浸在他自己的喜悦之中,没有注意到季书冉的不对劲。
季书冉随他点点脑袋,敛下心中所有心绪,笑着回应他:“好,都听你的就是。身子这方面,太医院的太医整天的围在养心殿里,又哪里会出事,你大可放心。”
“那便好,只要你听话一些,乖乖的,我自然事事都依你,尽是放不完的心。”
陆容璋安抚地拍拍季书冉的手腕,从床边站起来,弯腰再次在季书冉的额头落下一吻,“朝上还有事情未了,见你醒过来,我就安心了。
我先回去处理政务,得空再回来陪你。”
送别陆容璋,季书冉却像是送走一尊大佛,堵在胸口的那口气终于抒了出来,浑身一轻。
见皇上走了,收在门口的王碧蓉领着红钿,紧跟着走进来。
王碧蓉把其余宫女都拦在门外,独自走向儿子的床边,问:“刚刚皇上在,我不好问。冉冉,你这次落塘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在宫里还会发生这档子事,我瞧皇上对你这么关心,还会有不长眼的把手伸到你这里么?”
母亲的问题似连珠炮弹般一连串打出来,季书冉的眼珠子颤了颤,他看向母亲,抿起嘴,声音轻如蚊呐,“娘,这件事,我自己心里有打算,我会计量好。”
“冉冉,娘知道,你现在长大了,乃是卓尔不群的国之栋梁。说老实话,在你从前胡闹的时候,我和你爹日夜都盼你能有今天的样子。”
王碧蓉双手放在膝盖上,按着腿坐下来,柔声说,“可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你却离我们老两口越来越远。
现在倒还有些怀念你从前惹了祸,找我们哭的日子。”
在这副身子里待得久了,季书冉仿若真正与这个身体融为一体,切实地从本身出发,去感知与父母那血脉相连的触动。
两世加起来,这对于季书冉来说,那都是前所未有的体验,让他深深地着迷,甚至产生了依赖感,无法舍弃。
听到王碧蓉的话,季书冉深有所触,心中一紧,“娘……”
王碧蓉深吸了一口气,屏住眼泪看着季书冉说:“娘明白,你事事都在为了我们这个家做打算,不想牵连我们,也想为了我们好。
但是你又知不知道,看到你受伤、难过,做爹娘的我们,心里又有多痛。
每次看见你出了事,我都恨不得这伤千倍百倍在我身上,也不要在你身上啊,冉冉。”
“对不起…娘,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季书冉的声音染上哭腔。
王碧蓉回想到自己初入养心殿时,看到季书冉躺在床上高烧不醒的样子,双腿发软,大脑麻木,差点整个人跪在地上。
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第三次,已经是第三次了!
王碧蓉再也不想再见到下一次还有这样的场景,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心理承受能力,再去面对儿子生命垂危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