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群小狗骨头,蛇有什么好怕的!”锦芳姑姑不慌不乱,一手抓住季书冉的肩头,一手捏住药丸,冷哼一喝,“给我按好了这位季大人,咬伤了给你们叫太医,咬死了就是为国捐躯!”
这下子几个小太监再也不敢乱叫乱嚷,僵直身体硬是站在原地,半步也不移。
他们强逼自己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季书冉身上,而不去在意地上发生的变故。
季书冉大病未愈,身上元气不足,气血虚亏,才挣扎了没一会就快把力气全都耗尽。
他气喘吁吁地被几个太监架住,有人来掰他的牙,季书冉张口就咬。
只可惜他的嘴上力气也不够,咬不出血,对方扛着痛还是能扩开他的口腔。
“陆容璋派你来给我喂这个药,难道不怕我恨他一辈子?”季书冉咬紧牙关,双眼赤红,如今大乱之下,只好含恨瞪她,破口大喊。
锦芳姑姑干瘪的嘴唇抿起冰冷的笑意,她捏住季书冉的下巴往下使出巧劲一掰,把那粒药丸往嘴唇上放,“季大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上面有吩咐,就算您如今是大罗神仙,我们这群贱奴的命就是折在这,这药您今天也得给我咽进肚皮里去。”
她道一声“得罪了。”,用拇指压住季书冉的舌苔,捏紧药就往他的嗓子眼里送。
她的手细,几乎能顺着季书冉的舌根直接塞进食道管里去。
生理性的反胃促使季书冉想反呕出去,锦芳姑姑哪里肯给他机会,她从一边的宫女手里接过一个盛满水的白玉瓶,把壶嘴卡进季书冉的嘴里就是灌。
赫连斐急得要命,可他不能恢复人形,又施展不出法术,只好在地上游窜着咬人。
锦芳姑姑又喊了几个侍卫进来,他们拔出佩刀,瞬间唰唰几声乍响,寝宫里亮荧荧的一片银白冷光。
他们对着地上的碧绿长蛇,挥刀便斩,铿铿锵锵好一顿收拾。
但赫连斐好歹是神兽,怎可能被凡人轻易所伤。这侍卫们在屋内乱砍乱斩,爆出极刺耳的锐鸣声,直听得人毛骨悚然。
突然季书冉猛然想起,赫连斐之前曾对他说过,赫连斐是有法子能解这药的。
季书冉一跺脚,一狠心,闭上眼把那颗药乖乖顺着喉管吞进肚子里。
“我咽进肚子里了,你走吧!”他大叫一声,瞬间止戈。
前半句是对锦芳姑姑说得,后半句是对赫连斐说的。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这锦芳姑姑带了这么多人过来,就是为了逼季书冉吃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若是他们继续在这里纠缠,反而会暴露赫连斐,要是他被捕,季书冉就真正回天乏术了。
幸好,两人之间的默契尚存,赫连斐不再逗留,转瞬离开众人眼前。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季书冉身上,一条蛇的出现与消失对他们来说,影响并不大。
见季书冉现在乖乖吃药,也都放下心来。
但锦芳姑姑留了个心眼,她怕季书冉事后会抠嗓子,把东西全都吐出来。因此她留下三人在冷宫里把人看住,不允许季书冉有任何过激行为。
但凡季书冉形势有变,他们就立即去禀报她。
安排的事办好,锦芳姑姑领着剩下的人一道回养心殿里复命。
养心殿里,陆容璋坐在龙椅上,没有在批折子,也没有在做其他的事情。
他只是坐着,形状流畅而优美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黑漆漆的眼珠子里一片虚无,像是在放空,又像是在回顾方才的一切。
季书冉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像钢针扎在他的心上,说不出什么样的感受,好像自己的血顺着那些洞眼流出来。
“奴婢拜见皇上万福金安。”锦芳姑姑的声音在养心殿里响起,将陆容璋漫无边际的思绪尽数拉回。
他垂眼看向她,淡淡道:“说。”
锦芳姑姑把方才发生的所有事,巨细无遗地回禀了一遍,包括如何成功让季书冉吞下了药,和出现了一条捣乱的蛇。
陆容璋脑中一刺,浑噩看她,眉头猛地锁住,反口问道:“蛇?”
锦芳姑姑有些奇怪,皇上怎么不把注意力放在季书冉身上,反而放在区区一条蛇身上?
不过奇怪归奇怪,锦芳姑姑依然如实道来:“回皇上的话,是,我们在规劝季大人吃药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条碧绿长蛇。
那条蛇缠着几个宫人从中作梗,不过奴婢幸不辱命,还是让季大人乖乖吃下了药。至于那蛇后来也消失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碧绿长蛇,还是跟季书冉一起出现的,陆容璋很难不联想季书冉那个蛇妖表弟。
当初在泰山顶上,陆定羲领着一群道士把季书冉的表弟逼出原型。
那条巨型绿蚺,饶是陆容璋也难免吓了一大跳。
但同时陆容璋也松了一口气,至少那家伙不是人,就没有了跟他争夺季书冉的资格。
可是如今「蛇」又出现了,到底是不是当初那个表弟,又是不是冲着季书冉来的,他是怎么进宫的,季书冉会不会再次迷恋上他……诸如此类的谜团在陆容璋的大脑里生根发芽,心中大乱。
“朕知道了,”陆容璋的脸色很不好看,沉声吩咐下去,“锦芳嬷嬷,你去跟内务府的说一声,明天开始满宫除蛇。
每座宫殿,每个角落,尤其是冷宫周围,都给朕放上雄黄酒,洒满硫磺,不允许出现半点蛇的影子。
一旦再看见类似的绿蛇,格杀勿论。”
陆容璋说的话没留半点退路,说话声铿锵有力,不容违抗,将锦芳姑姑倒是惊了一跳。
虽不知道缘故,皇上怎么会发了这么大的火,但既是圣旨,自然只有遵从的份。
领了命,锦芳姑姑就从养心殿退了出去,陆容璋又把徐英给叫进正殿里。
“徐英你去准备点被褥,要干净暖和的,还有并些能暖身的物什,打包好一道送去冷宫里。
顺便传朕口谕,只要他想清楚了,随时都可以从冷宫里出来,走回养心殿里,只要他能听话,朕可以既往不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