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容璋没有轻易离开房间,将被子重新盖回他们二人的身上,等着对方主动现身。
可季书冉此刻却没有闲心思关注门外的事情,受药物催动的影响,他的满心满眼里,都只剩下陆容璋一个人。
而在片刻之前的祥宁宫外,太史恪和珈南身边站着一位身材纤长,容貌俊秀的青年,来人的名字呼之欲出,正是赫连斐。
太史恪的易容之术,对于珈南来说或许足以瞒天过海,但到底赫连斐不是常人,作为神兽血脉,他自然一眼就看破了太史恪的真容。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面对这个当初将自己绑上刑场的行刑人,赫连斐自然不会给他半点好脸色看。
“是你!”赫连斐瞳孔微颤,里面似燎了火一般,直勾勾地瞪着太史恪。
太史恪见到赫连斐时,心下也惊了惊,他倒是不知道,这季书冉的表弟竟还能下凡。因而两人对视之间,在赫连斐的怒视下,竟是太史恪先败下阵来,皱着眉心移开视线。
珈南显然也感受到了两人的气氛不太妙,剑拔弩张的气息似针扎一般。
珈南左右看了两人一眼,问向赫连斐:“怎么,你也认识云昭国国王?”
“云昭国国王?”赫连斐对人间并不熟悉,也没听说过什么云昭国国王,他冷笑一声,说,“我不认识。但是我认识他,是雍朝之前的太子——陆定羲!”
话音落下,珈南狠睁了睁双眼,不可置信地将目光移向太史恪的脸上,重复着赫连斐的话道:“他说的是真的?你就是,雍朝的前太子?你,怎么……”
对于自己的过去,太史恪显然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叙旧场景,他面色沉下,撩起眼皮从二人脸上扫过,说:“我是谁,现在来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把季书冉从那个房子里救出来。”
他顿了顿,满没好气地礼貌问道:“你们二位觉得呢?”
当初的血海深仇怎么可能被太史恪的三言两语就给糊弄过去,赫连斐心里还堵着一口气,闷闷不乐道:“只要你们能帮忙解掉庭院里的禁制,我就能想办法把书冉带出来,但问题是——”
赫连斐指着太史恪的鼻子,说:“让他滚,我和他的账还没算完,绝对容不了他在眼前,还要和书冉见面。”
面对赫连斐的怒火,珈南设身处地想过之后,也并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当初在泰山山顶的那一幕,足以造就他刻骨铭心的恨。
这时忽然,珈南胸中心脏处传来道道轻微的呻\/吟声,夹杂着丝丝入扣的柔媚。珈南甚至能感受到,季书冉此刻正饱受折磨,却又受制于人,以至于无力抗拒的羞耻和痛意。
没有朕?没有朕你们恐怕连路都不知道怎么走,就算把人救出来,难道逃得出这座皇宫!”陆定羲也蕴了怒气在话语之中,他一拂袖,凉声呛了回去,“说得好像你很有本事一样,如若你真和你说的一般厉害,怎么会等到现在还没冲进去救人?还需要我们帮忙解除宫殿里的黄符禁制?如今我们互帮互助,救出人才是最要紧的,窝里哄有什么益处吗?”
赫连斐脸色一黑,张嘴就要反驳,却被珈南忽然大声喝止。
珈南已是急得冷汗涔涔,一把抓住二人的手臂,语速飞快,却抖得打隔顿,“别,别吵了,再不赶紧去救人。怕是季书冉他……”
珈南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没有把话说完,生怕言出法随,真落个无法收拾的下场。
“我不在乎,也不关心你们之间的爱恨情仇,等把季书冉救出来,你们想怎么发疯,就怎么发疯,闹得你死我活都没关系。
现在,我们要齐心协力救人才是大事!”珈南猫眼之中湿漉漉的,此时正无比急切地分别看向二人的眼睛,从未有如此低声下气的语气。
这个提议,太史恪自然没有异议,他摆了摆手,表示自己退出这场纷争。
赫连斐掌心的拳握了又握,最终还是迫于为季书冉的安危考虑,点点头表示附和。
珈南长出一口气,转头看向身后的祥宁宫,琼楼玉宇,重兵把守,非常人不得随意进出。他对于雍朝的皇宫太不熟悉,只能求助于太史恪和赫连斐。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怎么样才能进去,把里面的禁制去掉?”珈南问太史恪。
太史恪摸着下巴,循声望去,眸中一沉,镇定自若道:“不是只有坤宁宫有密道,整个后宫的地下除了新造的宫殿之外,全都是通的,祥宁宫也不例外。
我可以带着我的人进去,解决掉宫里的侍卫。楼兰珈南,你跟着他,把季书冉救出来。”
此事没有退路,千钧一发之际,容不得半点闪失。
珈南拉住太史恪的手,问:“你有十足的把握吗?”
“至少没有第二个计划了,我可以相信你们,你们也相信我。”太史扫一眼二人,落下这句话,快步领人离开。
因而在三人一番计划实施之下,才会铸就如今的局面。
陆容璋将被子裹紧季书冉的身体,思绪深沉,对方敢挑衅皇威,直接杀进后宫,显然是有备而来。
能够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掉祥宁宫里的众人,不仅十分了解皇宫的建筑和布置,更是对陆容璋的排兵布阵了如指掌。
既然已经能将宫殿内的黄符揭下来,那么那条蛇,必然也在他们此次的行动之中,充当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敌在暗,己在明,即便陆容璋现在局势尽握,也难免浅浅一惊。
祥宁宫内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却没有兵力与侍卫援助,这实在不应该。陆容璋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围绕在祥宁宫附近的所有侍卫都已经被对方全部解决。
瞬息之间,陆容璋稳下心神,破局之法在他心中已经初具雏形。
他把季书冉安放在床上,以防铁链再次弄伤季书冉,陆容璋从怀中掏出钥匙给他解开双手上的镣铐。
这时猛地一阵狂风倒灌进门,大门被飓风刮得吱嘎摇摆,将陆容璋的龙袍与床单吹乱。陆容璋立刻反应过来,脸色铁青,迅速转身将季书冉挡在身后。
此时整座宫殿里仍是静悄悄的,除了呼呼的风声,空无一物。
所有人都会对超自然现象心生畏惧,陆容璋也不例外,但是他心里同样清楚,对方只敢这样故弄玄虚的根本原因是,对方也在忌惮陆容璋。
所以不敢冒进,只能引诱陆容璋主动出击。
陆容璋心中略一转圜,立即大步迈开而去,却还未走出几步,就被忽然拉住衣裳。他微微侧脸,看到季书冉迷蒙的双眼。
季书冉撑着身子伏在床边,两手紧紧抓住陆容璋的衣摆,发丝黏在他水白的脸上,依依不舍地挽留他语气很是委屈,“陆容璋,你去哪?你不要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