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到底怎么回事?”
张绣一身血污,怒气冲冲地返回将军府,怒摔头盔,开口指责。
“不是说曹操仓皇撤退,后军大乱,可趁机偷袭。那为何曹军营寨坚固,没有丝毫慌乱?”
昨夜偷袭不成,张绣担心曹操报复,问计贾诩。
这位毒士看准曹军大乱,曹操仓皇而逃,定无人断后,扬言可趁机攻打。
却没想遭到于禁疯狂反扑,损兵折将,大败而归。
从昨夜宛城被偷袭开始,贾诩就隐隐察觉事情不对。
曹操手下并无谋士,就算察觉胡车儿是内奸,也绝想不到会攻打宛城,迫使张绣回救。
到底是谁识破了自己的计策?
此人之才,胜我十倍啊!
“回将军,我料想曹军之中,必有能人。”
虽然不肯承认,但他计策接连出错,不得不重新审视对手。
张绣仰天长叹,这仗输得一败涂地。曹操定会大怒,如果挥师来攻,以眼下兵力,如何抵挡?
“文和,我命休矣!”
贾诩深感自责,安慰道:“将军莫要灰心,我们还有回转余地。”
张绣闻言大喜,贾诩自从归顺以来,屡献奇计。
这次计谋也十分缜密,不过千算万算,却算漏了胡车儿这重要棋子,居然会背叛自己。
贾诩道:“将军,曹操欲速取宛城,在与其他诸侯乱战,无暇他顾。”
“我得密报,袁术不日便会称帝。天无二日,国无二君,曹操定会讨伐袁术,到时曹军定会不战自退。”
“袁术称帝?”
张绣颇为震惊,今天下虽乱,可汉室仍存,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开称帝,这不是引火上身吗?
“那袁公路号称四世三公,好勇无谋空有其表。”张绣不屑地说道。
贾诩讥笑道:“据说袁术得了那传国玉玺,便以为天命所归,当真可笑。天下之主,岂是一枚印而定。”
张绣点头同意,说道:“什么玉玺都比不过手中的兵马,这才是圣旨。”
贾诩道:“将军,既然我能收到密报,曹操定也知晓。料想不日便会退兵。他的对手,不仅仅是袁术。”
话音刚落,只见一名士卒急匆来报:“将军,曹操大军已拔营。”
张绣眼睛一亮,面露喜色,这果然与贾诩所说无差。
“此书信乃曹军大将典韦射入城内,上书让将军亲启。”
张绣有些好奇,难道是曹操这次无功而返,写封书信来羞辱自己?
当他打开看时,表情逐渐狰狞,将书信揉成团,怒摔地上,龇牙咧嘴骂道:“曹贼,辱我太甚,我与你势不两立。”
贾诩急忙拾起,上书:“将军降而复叛,我欲报此仇。可吾儿曹昂,与将军婶娘一见如故,情投意合,望结永好。大喜之日,定送请帖,望将军光临。操定亲往,略备酒水,愿与将军化干戈为玉帛,以解两家之仇。”
回许都的路上,夏侯惇闷闷不乐。
此番出兵宛城,可谓一波三折。
先是轻而易举拿下宛城,然张绣的背叛使得大军损失惨重。虽然于禁的反击获得不小战果。
但这口怨气,实难下咽。
原本以为曹操会大举反击,岂料突然下令班师回朝,这让全军十分迷惑。
夏侯惇私下询问,曹操只道要给儿子成婚,羞辱张绣,其余均缄口不言。
说起曹昂这个侄子,夏侯惇对他是刮目相看。
他是曹操长子,二十岁便举为孝廉,为人谦和,做事稳重,在处理军政内务方面,上手极快。
这次出征,曹操是想多锻炼其军事才能。却没想到,初战便能以如此细微的眼光,统筹大局,着实令人吃惊。
或许他知道撤军内情也说不定。
大军驻扎后,夏侯惇只身前往曹昂大营。
“夏侯将军。”
典韦粗声一喊,四周皆闻。
宛城之后,曹操对大儿子格外重视,将自己的护卫典韦派给儿子听用,自己则将许褚调到身边。
“喊这么大声作甚?”夏侯惇看了一眼大帐,疑狐道:“难不成给谁通风报信?”
曹操将邹氏赐予曹昂,他心有不满。
并不是说嫌弃邹氏乃寡妇,而是此女心计颇深,又是仇家之人,怎能招入曹家。
做个玩物还差不多。
典韦挠头,呵呵笑道:“夏侯将军,末将生来嗓门就大,千万别见怪。”
“我找子修有事,你速去通报。”
夏侯惇见状,以为曹昂新得女子,得意忘形,唯恐硬闯后,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夏侯伯父亲来,子修当亲迎。”曹昂笑眯眯从大帐钻出,拱手弯腰道。
夏侯惇微微颔首,步入大帐,只见邹氏正端坐案前,手握孔孟之书。
她自从得知要嫁给曹昂,既气恼又无奈。
虽万般不愿,可乱世之中,一个女人要生存,除了依附强者,又有何去处。
“妾身给夏侯将军请安。”邹氏不冷不淡起身行礼。
曹昂道:“伯父要与我谈事,能否在旁烹茶?”
虽是询问,但语气却不容推辞。
邹氏白了他一眼,退出帐外,准备茶具。
“子修,此女不可不防啊!”夏侯惇提醒道。
曹昂却道:“伯父放心。她区区一妇人,无权无势,张绣更不会为她与曹家作对,她只能认命。”
夏侯惇坐定后,邹氏拿着茶具,在旁烹茶,曹昂并没有让她回避的意思。
“伯父此次前来,是否想问父亲为何退兵?”
夏侯惇微微一怔,佩服道:“子修聪明过人,正是如此。大军倾出,未立寸功而返,军士多有怨言啊。”
曹昂却问道:“伯父,那依你之见,大军攻下宛城,需要多少时日?”
夏侯惇沉思片刻,道:“快则一月,慢则三月。”
“那我军粮草能维持多久?”曹昂继续问道。
夏侯惇看向邹氏,犹豫道:“仅能维持数月。但许都荀令君会转运粮草,攻下宛城不成问题。”
这些虽然是军政大事,不宜让外人知晓。
但如今退兵,也就无所谓。
这也是夏侯惇想不通的地方。
张绣不过一方军阀,地少兵寡,依附刘表才勉强占据一方,根本微不足道。
为何要退兵?
曹昂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道:“伯父,当今诸侯林立,您认为现在谁是威胁父亲的主要敌人?”
夏侯惇不假思索道:“眼下能构成直接威胁的,乃北方袁绍,徐州吕布,江淮袁术。”
“若袁术称帝呢?”曹昂淡淡说道。
夏侯惇虎躯一震,道:“什么,袁术称帝?子修,消息是否可靠?”
袁术称帝可不得了,如同在波澜的湖面上,又掀起滔天巨浪。
到时候,曹操定会以汉室正统与之开战,那其他诸侯军阀是如何审视局势,尚未可知。
恐怕会引来一场空前混战,整个天下都会乱成一锅粥。
曹昂道:“据我猜测,袁术今年定会称帝。父亲之所以退兵,是为了休养士兵,囤积粮草,备战袁术。”
夏侯惇不信,袁术虽是四世三公,想以江淮之地便要称帝,这简直是自寻死路。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子修,我虽读书少,但也知道称帝意味着什么,那袁术又岂会不知?”
夏侯惇有些失望,本以为曹昂会有什么高明之策,没想到只是个人臆想而已。
曹昂也点到即止,毕竟再说下去,这位伯父也是不信,哈哈笑道:“伯父见笑了,这都是小侄猜测。难得伯父亲来,尝尝贱内烹的新茶。”
邹氏手微微一抖,眼神含恨。
羞辱,这无疑是赤裸裸羞辱。
“不过伯父,这徐州和江淮之地,迟早是要打的,这样才能有富庶之地,给大军提供粮草军马。”
夏侯惇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谓。他也知道徐州粮草充足,但现在徐州在吕布手里,要拿下谈何容易。
他草草喝了几口茶,便借故离去。
待夏侯惇走后,邹氏怒摔勺子,重新拿起书来,细细翻看。
“袁术称帝,这是真的?”
曹昂道:“千真万确。不然张绣这回可就死无葬身之地。”
邹氏睫毛微颤,极力掩饰惊慌,道:“你留我在身边,就不怕我将你们机密之事传到宛城。”
曹昂呡了口茶,道:“婶婶只是张济之妻,乱世之中,女人仅仅是附属品。”
“所以曹操将我赐给你,就是为了羞辱张绣而已。”邹氏脸上浮现一丝怒气,冷声说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父子后悔。”
曹昂微微一笑,再也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