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公子果真煞费苦心。”韩遂一脸不屑,沉声说道:“刚才我曾提议攻占北地,公子不允,如今出尔反尔,只怕在场诸位将军,也不答应吧。”
北地郡乃他们口中肥肉,岂会甘心让出。
曹昂内心冷笑,这是想拿西凉诸将来压我?
“韩将军,非曹昂出尔反尔。北地郡乃李傕根基所在,钱粮半数都在那里,一旦有危险,李傕定会救援,这是声东击西之计。”
西凉诸将吃了一个哑巴亏,难以反驳,韩遂说道:“若公子派兵攻打北地,长安城下兵力空虚,李傕一来可清肃我等包围圈,二可偷袭公子后方,形成夹击之势。所以偷袭北地,绝不可取。”
他们都知道,若曹昂率大军攻取北地,那遭殃的就是他们这些西凉诸将。
而且北地难以攻取,若战局陷入胶着,对李傕来说,可是绝佳机会。
长安与北地郡互成犄角,可相互支援,若没有数倍兵力,对北地郡形成威胁,李傕是绝对不会回师相救。
曹昂道:“韩将军尽管放心,我手上兵马不动,继续与诸位将军对长安城形成压迫之势。”
他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道:“我另有一支兵马,可让李傕不得不回兵。”
西凉诸将听罢,均是一怔,这哪里还有什么兵马?
裴茂听罢,也是吃一惊,心想难道要从许都调兵吗?
出发前,司空曹操在严明,绝不会增兵,从哪里调来一支可以威胁北地郡的兵马?
马腾心知,如今曹操兵马不足十万,能打仗的不过六七万,若再调兵马前来,那袁术、吕布定会趁兖州空虚,前来偷袭。
所以,曹昂一定不会再有一支兵马。
打定主意的马腾,起身道:“好,那就依公子,一言为定。谁先攻入长安,便可得北地郡。”
西凉诸将走后,裴茂急忙道:“公子,我们何来兵马攻打北地郡?”
曹昂将双手负于身后,用下巴指着段煨,道:“援兵的话,就要问段将军了。”
裴茂看向前去联系西凉诸将的段煨,觉得他并非前去传诏这么简单。
段煨面露喜色,道:“末将手持公子手书前往邹家,承蒙邹公召见,让末将持信交给夫人。”
曹昂微微错愕,看来这个岳父对自己还不承认,只修书给女儿。
“邹公让末将带话,邹家已聚集五千精兵,已向北地郡靠拢,只需公子一句话,便马踏北地。”
这北地与武威毗邻,若从武威出兵,可直接威胁到北地郡的核心地带。
武威邹家在凉州威望高,只是平日极为低调,从不参与其他郡县的军阀战斗。大多时候都是以和事佬身份,居中调解各种争端。
如果李傕知道是邹家出兵偷袭,军心定会大乱。
裴茂又惊又喜,道:“若邹家能出兵,迫使李傕回救,长安便是我们囊中之物,而且北地郡也落在我们手中。”
长安在手,便掌握了通往雍凉的咽喉。
曹昂意味深长道:“不,我们不要长安。”
西凉诸将回到马腾军帐,围成一圈,对曹昂今日之举,觉得可笑至极。
“曹昂那小子,不知道要搞什么?”
韩遂不明,眼下兖州兵力有限,哪里还有精兵,不然曹操也不会借天子诏令,召他们前来相助。
没有足够的兵力,休想对北地郡造成威胁。
杨秋冷笑道:“依我看,曹昂那小子想让把我们当炮灰,替他抵挡李傕。”
张横附和道:“就算他能攻下北地郡,长安不破,也是无用。”
长安是重镇,卡在司隶与雍凉之间,不拿下长安,大军进退不得。
马腾冷声道:“想攻取北地郡,绝非易事。他是想让咱们和李傕两败俱伤,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韩遂讥笑道:“亏本的买卖,咱们从来不做。若李傕派兵相救,我们就放他走就是,长安我们也可以打。”
马腾得意道:“韩兄之言,深得我意。曹昂那小子想拿我们当挡箭牌,替他把李傕困在长安,想自己抢夺北地,老夫岂会如他所愿。”
“而且曹军哪来援兵攻打北地郡,我看曹昂是痴人说梦。”
“依我看,那曹昂也知难以攻下长安,故而做做样子,给朝廷看。”
众将一阵哄笑,朝廷派这样的“大将”前来平叛,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嘶~
梁兴眉头紧皱,似乎在努力思索什么。
马腾见他心有所想,问道:“梁兴将军,为何发愁啊?”
梁兴一边思索,一边低喃道,“很像,真的很像。”
这怪异举动引来众人目光,韩遂问道:“梁兴将军,大家联合对抗李傕,有什么意见只管说,也好参详。”
梁兴晃了晃神,道:“诸位将军见谅,我只是有些疑问,没有肯定,所以不敢多言。”
马腾道:“有话便说,别婆婆妈妈的。”
梁兴思忖道:“各位将军,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刚才在曹军中,看到一个熟人。”
只不过一个熟人,这有什么奇怪。
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求贤若渴,广招天下之才,有相熟之人乃寻常之事。
段煨曾与他们在董卓帐下效命,如今他不也是投靠许都了吗?
马腾丝毫没有在意,道:“既是熟人,将军可与之联络,探探曹军虚实。”
梁兴摇头道:“我要见她,怕是难如登天。”
众人皆是一怔,在曹军中竟然还有比曹昂官更大的人?
梁兴继续说道:“诸位将军知道,我乃武威人,当年和张济、段煨一同兴兵举事,后归董卓帐下。”
韩遂回想起来,道:“当年在武威郡,你三人竟拉起三千人马,确实了不起。”
梁兴道:“将军明鉴,我们之所以能拉起这三千人,全靠邹公相助。”
马腾神色动容,颇为尊敬道:“可是武威的邹公?”
其余将军也微微吃惊,在混乱的凉州,能得邹公资助三千兵马,那是多了不起的事,不禁对他投来敬重的目光。
梁兴面露尴尬之色,道:“我们之所以能聚集三千兵马,全是因为张济将军娶了邹公之女。”
众将恍然大悟,这张济投靠董卓后,出任羽林中郎将,后拜镇东将军,封平阳侯,曾支持皇帝东迁,升任骠骑将军。
原来他能如此快速升迁,背后居然是邹家暗中支持。
不过张济隐藏得够深,直至今日,他们才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有邹家。
梁兴道:“当年邹公让张济将军不要声张,所以知道人不多。后来张济将军中箭而亡后,也就没人再提了。”
旧事重提,众将也不知道他为何要提起这段往事。
梁兴正色道:“各位将军,张济死后,应该是和邹家断了往来,但不知为何,刚才我竟然在曹军中,见到张济的遗孀。”
众西凉将军吃了一惊,梁兴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们瞠目结舌。
“然后我问了曹军将士,他们给我的都是同一个答案。张济曾经的遗孀,是如今曹昂的正妻。”
什么?
马腾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这件事对他的冲击着实不小。
武威邹家和曹操联姻,这背后隐藏着多么可怕的力量。
“梁兴将军,你能确信?”
“当年我与邹公之女有过数面之缘,今日一见,也是大吃一惊。”
马腾思绪飞快,恍然道:“难道曹昂所说的奇兵,就是武威邹家?”
梁兴干笑道:“恐怕是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长安和北地郡,可就全部落在曹昂手中了。
“不行,不能让他得逞。”马腾等西凉诸将绝对不允许外人插足凉州之地。
“我们必须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