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高墙厚,西凉骑兵善于奔袭,不善攻城,而且李傕将一万主力开出城外,互为犄角,强攻定损失惨重。”
裴茂在沉着分析,越发觉得错过了最佳进攻时机。
“以我之见,当将长安城团团包围,只留北门,令其自乱。”
这是兵法中“围师必阙”之法。
若将长安城围得水泄不通,城内将士必定死战。
给敌人留一线生机,使敌战不坚,则城可拔,军可破。
这是眼下最好的方法。
马腾却不赞同道:“长安城不仅固若金汤,而且粮草充足,没有个两三年,休想攻下。反观我等大军,粮草不济,到时候李傕伺机反攻,必遭大败。”
裴茂暗骂马腾老狐狸,西凉兵以放牧为主,粮食全靠以牲口交换,如今大军围困长安,定会造成粮草短缺。
而且听他意思,分明是想从许都获得粮草。
只要一日不破长安,粮草便不能断,长此久往,许都粮草定难以为继,自身难保。
曹操平关中是为了解决后顾之忧,可战事一旦陷入泥潭,便严重影响平定中原大计。
到时候撤军,那对士气打击,是相当严重。
裴茂也左右为难,大军进退不得,一时间大帐内气氛凝重。
马腾等西凉诸将倒无所谓,李傕亡与不亡,跟他们关系不大,也不怕李傕事后报复。
凉州各军阀之间,为私利内斗严重,一言不合就开打,待双方冷静后,请出一人居中调解,又相安无事。
韩遂突然说道:“依我看,不如出兵直捣北地郡,断了李傕后路,大家可先瓜分北方地郡,岂不快哉。”
大帐内诸将一阵哄笑。
裴茂十分头疼,西凉诸将各怀鬼胎,目光短浅,只图眼前之利,想要他们协同作战,难比登天。
当年中原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也是各有疑心,打着剿灭国贼旗号,争名夺利,数月下来,除了派几个虾兵蟹将战吕布外,竟无战事,每日饮酒作乐。
待联军粮草吃尽,十八路诸侯一哄而散,回到各自封地。
“将军明鉴,若此时分兵,李傕若趁机攻打,如之奈何?”
裴茂父亲乃并州刺史,度辽将军。他从小耳濡目染,虽是文臣,但深谙兵法之道,曹操派他为曹昂副手,不仅因为他熟知地形而已。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曹公子,你说该怎么办?”马腾故意难为他。
曹昂道:“绝不能分兵,当全力攻打。”
短短一句话,引来西凉诸将鄙夷目光。
这可是长安城啊,这不是让他们去送死吗?
裴茂也吃了一惊,这强攻可是下下之策啊!
“我等将士皆为骑兵,不善攻城。听闻曹公之兵乃步战精锐,善于攻城,依我之见,公子何不领军攻城,我等西凉铁骑一旁策应。”
韩遂冷笑一声,此计十可谓不毒,让曹军主力攻城,而他们可在后面静观其变,坐收渔翁之利。
曹昂道:“我奉天子前来讨贼,自然身先士卒。”
裴茂一听,眼中的惊愕无以复加。
“但有言在先,若我攻下长安,那北地郡可要归朝廷。”
西凉诸将微微一怔,均不知曹昂如何打算。
为了区区一个北地郡,仅凭手中万人,就想攻取长安?
简直是痴人说梦话。
他们在用眼神交流,都觉得曹昂此举无疑是以卵击石。
马腾拍案而起,道:“好,公子既有豪气,那便依公子之意。若公子攻下长安,北地郡尽归朝廷。”
他心里暗暗窃喜,任凭你曹昂攻打长安,倘若想让自己出兵相助,那就多加推诿就是了。
其余西凉将军深知马腾之意,也纷纷点头赞同。
“公子既然率军攻城,不知要攻打哪一门?我等也好严防与其三门,防止李傕逃跑。”
韩遂此话,大有看热闹之意。
裴茂气得满脸通红,牙根紧咬。曹昂话已说出,就难有回旋余地。
公子啊,为何要逞一时之能?
曹昂笑道:“不需要诸位将军出援兵马,也不用严守城门,只需提供我大军箭矢即可。”
西凉诸将沉默片刻后,哄堂大笑起来。
“曹公子,你在说笑吗?区区一万兵马,无人协助,就想攻下长安城?”
“且不说长安城坚固,如今李傕将大军移出城外,互为犄角,这一万人简直就是送入李傕的刀口下。”
“公子大才,我等佩服,需要多少箭矢,尽管开口,我定全数送去。”
裴茂虽然知道曹昂会语出惊人,但还是震惊得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仗打不了,我要送信前往许都,让曹公阻止这疯狂行为。
面对满场嘲讽,曹昂却轻松说道:“李傕有四败,我有四胜,此战可定。”
西凉诸将差点要笑出眼泪,还四败四胜,这是哪里来的自信。
“那请教公子,何为四胜四败?”
曹昂伸出食指,缓缓道:“李傕残暴,在长安城烧杀抢掠,民怨沸腾,此一败也;李傕藐视皇权,屠戮大臣,导致朝局动荡,难以运转乃二败也;”
“李傕只顾抢掠,不复民生,长安城饥荒遍地,治安混乱,此乃三败也;最后,李傕郭汜拥兵十万,却相互内斗,兵马锐减,乃四败也。有此四败,何愁长安不破。”
此话一出,大帐内陷入沉寂。
西凉诸将面面相觑,他们只知李傕外表风光,耀武扬威,殊不知其内部生乱,根早就烂透了。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裴茂露出兴奋之色,曹昂的分析直中要害,或许他真有办法,攻下长安,急忙问道:“公子,那我军之胜在何?”
曹昂道:“我率正义之师,天道所在,民心所向,乃一胜也;我军兵强马壮,齐心协力,乃二胜也;李傕恃勇而骄,无谋之辈,此三胜也;至于最后一胜,便是他不幸,碰到我曹昂。”
西凉诸将神情动容,再也不敢笑话曹昂自大。
“我有一计,可破李傕。”
众人纷纷竖起耳朵。
曹昂道:“长安被围,内部不稳,兵败只是迟早之事。李傕根基在北地郡,只需一支奇兵,假意袭取北地郡,李傕闻讯,定会弃长安而出,大事可成。”
西凉诸将听罢,猛然站起,一口凉气倒吸,五脏六腑俱寒。
上了这小子恶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