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娃飞快地下床,小小的人儿踮起脚尖,费力地开门,冲进院中,冲向院门,一打开,门外空空荡荡,干干净净,受伤的陌生叔叔不见了踪影。他略有些失落,仿佛昨天晚上他只是做了个梦,并没有受伤的陌生叔叔。
二娃的性格偏向云深多一些,不似风轻摇那般的冷血无情,视人命如草芥,他就像云深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是一个好人。
好人即善,他会救人。
但是他太小了,分不清什么人该救,什么人不该救。
“二娃今天起这么早啊。”早起的街坊周婶一边友善地笑问,一边从门前经过。
“周婶好。”二娃学着书院的洪老先生,礼貌地作了个揖,动作不熟练,显得笨拙,却意外的可爱。
“二娃还是这般的懂事,讨人喜欢。”周婶乐开了花,满脸宠溺,忙转身朝二娃走来,挑开竹篮盖,从中挑出三颗最大的茶鸡蛋,塞进二娃手里。
二娃的手太小,拿不住三颗,周婶便替他用上衣兜着。都是一条街上的邻居,周婶把二娃一家看作是和大家一样的寻常人家,也就没那么多讲究和客气,根本不在意茶鸡蛋上的汁会脏了二娃的衣服。
“谢谢周婶。”二娃的声音脆生生的。
周婶的心险些融化,忍不住掐了一把二娃柔腻腻的小脸蛋,“你说你们的爹怎么就这么狠心,把你和大娃丢在这里,作孽啊!还有你们的娘,多么好的一个女人,那男人简直畜生都不如……”
说到此处,她猛然打了个寒颤。
二娃伤感地道:“爹嫌弃哥哥和我是赔钱货。”
“赔钱货?”周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赔钱货不是形容女孩吗?大娃和二娃怎么看都是男娃啊。
二娃肯定地点了点头。
“你们的爹也……”周婶刚想骂几句,背后忽然冷飕飕的,她忙紧了紧衣裳,喃喃自语,“怎么突然降温了?”
二娃道:“洪老先生说,春天降温,可能是倒春寒。”
“二娃就是聪明。周婶不跟你闲聊了,得回家告诉你周叔一声,出门多添件衣裳,你也是,赶紧进屋里去,别冻着了。”周婶匆匆离去。
“周婶慢走。”二娃目送过去。
余光瞥见对面巷口一抹清寒如雪的白,他下意识望了过去,画中谪仙出现在二娃的眼中,一个眨眼后,消失了。
二娃对着空空如也的巷口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他好像看见了爹……不,仇人,又好像没有看见,还是看错了?
二娃揉了揉眼睛。
一片薄薄的墨色小东西被他不小心揉了出来,落在小小的掌心里。
“啊!!!”
他发出杀猪般的尖叫,像砍了尾巴似地跑回卧房,惊悚地大喊:“娘,我眼睛掉了,我要瞎了!”
他还不知道那是风轻摇用来遮掩他瞳色的瞳膜镜。
一道清冷洁白的身影静悄悄地走进那个寻常普通的小院。
一棵大树一口井。
卧房里面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惊叫。
“弟弟的眼睛瞎了,娘,娘快起来,弟弟的眼睛变色了!”这是大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