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安拿了信回房间看,上午的春天日头并不晒,她急急忙忙扯下围裙,几样食物放在厨房琉璃台上。
她甚至还关了门,卧室的窗台上有几只麻雀停驻,叶安安经常会撒些米粒在那上面,时间久了,麻雀便知道了这处去处,见晴的温暖的早晨,会飞来叽叽喳喳地鸣叫。
郑峰嫌弃吵闹吵到他睡觉,叶安安却爱死了这样的鸟叫声,她常常期盼地坐在窗边,等候天明,等候鸟儿飞来,等候新的一天开始。
她又坐去窗边那个常坐的位置,几只鸟雀在手边的窗沿陪伴她,她拆开那封信。
刘大海没在她眼前写过字,这是叶安安第一次看见他的字迹。
竟是苍劲有力的。
「安安,写这封信来,是想有始有终,最后给你一个交代,这是我欠你的。」
「八年前,我看上隔壁张姓男人的妻子,那男人做生意,一年中有半年不在家,一次我趁他又出远门,强上了他妻子。」
「后来,我以此为要挟,跟那女人保持着长期的不正当关系,再后来,便是许许多多这般故事的雷同剧情,那男人突然回家,撞破姦情,我与他发生口角,演变成武力,我失手将他捅死,谁知那女人平时看着软弱可欺,见自己男人死了,竟要扑上来与我拼命,我当时已存了逃亡的心思,眼看挣脱不开,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也将她杀了。」
「你一定觉得我很残忍,我不能为自己开脱,虽然逃亡的这八年里,我回回做梦都会梦见那两双断气前的眼睛,白的眼白,红的眼珠,是我一辈子再无法摆脱的噩梦。」
「说这些给你,是不想你从其他地方得知这些事,夸大的或是虚假的,你是我女人,你该知道这些事,从你男人嘴里,而不是从旁人的闲言碎语里。」
「安安,昨天我这案子判了,死刑,一个月后执行。」
「我没什么遗憾,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我只是欠你一声对不起,很多事情,经历得时候不懂,离开了才明白。」
「原来情爱是这般滋味儿,原来爱一个人是希望她幸福。」
「安安,我爱你,跟你分开得这些日子,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如果生命可以重来,我会好好做人,好好生活,然后在你成年后去鸭僚岛上寻你,告诉你,叶安安,安安心心把自己交给我,我会护你一生。」
「可惜没有如果,可惜不能重来,可惜不能再见你,不能再亲口说一声爱你。」
「安安,我走了,你保重,虽然我该说一声忘了我这个混蛋,可是我不是个混蛋么,那让我最后再混蛋一回吧。」
「安安,别忘记我,我本名叫做余风,今年三十二岁,黑龙江人氏,父母早逝,寄养在舅母家中长大,成人后犯下命案,出逃南方,在那里,遇见一个美好的姑娘,她皮肤白,头发黑,胸大,腰细,又凶又悍,可是我爱她,今生不渝。」
「安安,我爱你,再见。」
第47章
叶安安独自一人在房间呆了很久,久到错过了午饭时间,等她惊觉日头西斜,西晒的落日余晖从窗户斜斜照入房间时,已然快到了晚饭时间。
她两眼通红,匆匆开了门往外走,郑峰前两日捉来得一只土狗「欢欢」正扒着门缝看她。
那土狗刚刚满月,满屋子乱窜,见谁都摇着尾巴撒欢,这会儿估计是饿了,扒着叶安安的膝盖「呜呜咽咽」地卖惨。
叶安安把土狗抱在怀里,轻言细语地哄它,「欢欢是不是饿了?姐姐这就去给你做好吃得。」
抬脚跨出房门,叶安安刚刚还挂着笑的脸瞬间僵住,郑峰用一种极别扭的姿势靠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扭着头没看她,背影写满了怒气。
叶安安反应过来,自己看了刘大海的信,心潮澎湃,两人初次相识的点点滴滴,仿佛慢电影回放,一帧帧在眼前重现,她看入了迷,忘了外界事物,竟然将郑峰也给忘了。
叶安安将土狗放回地上,不理它兀自扑腾,上去搂住郑峰的后腰,将头搁在他背上,轻轻摩擦,言语娇糯,带着讨好和撒娇。
「有没有吃午饭?」
叶安安一时聪明,一时糊涂,随便出口的一句讨好言语,竟惹得郑峰当场炸毛。
「你说呢?」
叶安安捂嘴讪笑,「我一时忘了时间,这就去做晚饭。」
郑峰扣住她手腕,强迫她仰头正视他,他细细观察叶安安的眼睛,眼底渐渐有怒气汇聚,「哭了?」
叶安安不想瞒他,也瞒不住他,眼睛往下走,淡淡应了声,「嗯。」
郑峰不再说话,情知自己这样别扭的模样实在让人小瞧。
张莹来闹过多少次,叶安安哪回给过他脸色看,可是刘大海不过是一封信件,两人也再无可能,竟然让他心头火气,如何都压不灭。
他咳了声,心中不忿,又瞧见那只土狗「欢欢」趴在叶安安脚背上撒娇,心中压抑全数发泄出来,大拇指和食指捏住土狗的一只耳朵,将它整只拎起,又远远甩开。
「欢欢」不过一个月大,哪里懂得看人识眼色,原地打了个滚,便又扑上来。
郑峰好耐心,土狗扑上来,他便将它甩走,再扑再甩,来来回回三次,才叫「欢欢」死心,蹲在地上,委屈地两眼汪汪,呜呜咽咽地沿着墙根趴去墙角,一双眼睛兀自不死心,远远盯着叶安安,一副可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