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这老者就是王建升。
看他一把年纪还步履矫健,陈青鱼不由暗叹,果然是干保安队长的,这气势就不一样。
“陈主任,这老东西不缴罚款,我牵猪——”
“闭嘴!”
年轻办事员神情倨傲,还以为陈青鱼是来帮他撑腰。
可陈青鱼一嗓子下来,顿时让他脸色一阵青白,张了张口不再多言。
陈青鱼笑呵呵的看向王建升,沉声道:“老伯,有什么话屋头说,在外面不像话。罚款还是其他的,我先看看再说,你看行不?”
人围的太多,很容易出乱子,保不齐就有孬种使坏。
兴许是看陈青鱼不像是胡搅蛮缠的人,王建升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乡亲们,都散了吧,这热闹有什么好凑的?各人事都忙完了?地不要种了?”
“陈乡长说的对,各人忙各人的去!”
陈青鱼虎目一扫,再加上路大龙的驱赶,围着的乡民顿时散去了不少,留下来的几人都是王建升的本家。
进了屋,陈青鱼才发现,院内一把椅子上正坐着一个穿花棉袄的姑娘。
那肚子圆滚滚的,显然怀了少说也得有六七个月了。
在她身边,还有一个两三岁,扎着冲天辫的小女娃。
看见生人进来,小女娃吓得赶快躲在了姑娘身后,偷偷看向众人。
“这是你儿媳妇?”
“是嘞!”王建升老汉点了点头。
“你儿子呢?婆娘大个肚子,他咋个不在家。”
没直接切入主题,陈青鱼打探起了王老汉的家庭情况。
这姑娘没多久就要生产,此时要拉去打了,以现在的医疗条件,万一一个不好,就要闹出命案。
要是能协商协商,要到罚款,自然最好不过。
王老汉皱着眉头,磕了磕旱烟袋,突突抽了几口道:“大儿子死的早,也没留个一儿半女。二儿子在闽地打工,媳妇怀孕了,他那边照看不住,送回来生咧。”
陈青鱼抿了抿嘴。
这情况有些棘手。
王老汉家住的,还是土房子,显然掏不出几万块的罚款。
想到今年年初,有关计划生育刚刚推出的政策,他试探性的问道:“老伯,你儿媳妇娘家那边呢?兄弟姊妹,怎么不过来帮衬帮衬?”
“哪有兄弟姊妹?”王老汉摇了摇头。
“就这一个闺女,老亲家也有几亩地,没得空来。”
陈青鱼眼神一亮。
这个麻烦,要是放在过去,确实很难处理。
无论他陈青鱼自己是怎么想的,政策就是政策,他肯定无法跟国家政策抗衡。
但是到了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麻烦了。
年初,国家发布了《人口与计划生育法》,提出了双独二孩这一概念。
即夫妻双方都是独生子女的,可以生二胎。
王老汉大儿子去世得早,要是运作一番,也算是符合条件。
想到这,他看向路大龙,皱着眉头道:“你们来之前,都不知道调查清楚吗?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上来就牵人家猪,做事不动脑子吗?”
经过一番解释,两个办事员目瞪口呆。
就连路大龙也直冒冷汗。
差点闯了大祸!
别说这些办事员,就算是路大龙这个计生办副主任,其实工作水平也很有限,学习政策法规是跟不上的。
“还牵着人家猪干什么?把猪牵到圈里啊,你要带回去养?!”
看年轻办事员还死死攥住牵猪绳,陈青鱼气的简直想给这几人一脚。
……
“不用送了,老伯!好好照看儿媳妇,安心养胎!”
从王建升家出来,陈青鱼的脸色有些阴沉。
有一些基层办事员,无论是工作能力、知识水平,还是素养,都实在是让人无法恭维。
而这种情况,在牛山乡恐怕不止一次出现了。
作为组织的基层工作人员,连政策都一无所知,做起工作来当然就只能两眼一抹黑。
“你们回去之后,要写一份深刻的检讨,交到乡党委!回去吧。”
看着几人灰溜溜离开,陈青鱼跨上摩托。
国家在大跨步的改革,具体到小小的一个牛山乡,其实很多改革工作,也是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