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不到的时间,对他的影响就这么严重了,我看着不停吐血的那个人,他嘴里虽然还在有血流出来,但是已经非常少了,他的双眼已经失去了光彩,只是睁着,眼神呆呆的眼珠动也不动。
我扭过头看了一下井道口,鱼包早已经下去了,如果鱼包也发作了,七公里……他还是会死在井道里。
我们的结果也会是这样,而我还在担心鱼包的状况,或者只是因为我的情况还没有变得那么糟糕吧。
“嘶嘶……了……”血已经不再从他嘴里流出来了,他的喉咙里发出了声音,“额……”
“你说什么?”另外一个支援队队员有些激动,他的双臂已经恢复了知觉,用双臂抱住他的同伴:“告诉我,告诉我。”
他的声音很痛苦,脸上的表情也很痛苦,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应该很好。
我有些不忍心,但还是轻轻拍拍那个痛苦的人的肩膀:“他说的是,杀了他。”
我说完,双眼呆滞的支援队队员眼中闪过最后一丝光彩,轻轻的点了一下头,就再也没有任何反应了。
“他不想变成那种样子,”我用手指了指井道口的四个人,“所以,他求你杀了他。”
我的话说的冰冷,我自己都感觉到了那种冰冷。
他听了我的话,我看到他紧紧的握紧了拳头。
他慢慢的放开他的同伴,站了起来,然后,狠狠的一拳,打在了我的胸口。
我知道他会这样做,我却没有躲闪。
眼看着一个掩体人,就这样迅速在我的眼前耗尽最后一点生命,这感觉,让我觉得胸口发闷。
我被打得后退了两步。
我闭紧了嘴,咬着牙,他需要发泄。
胸口很痛,接着,他又跟上来一拳打在我的胸口。
我被打得又退后了一步。
我依旧没有躲闪,好像胸口的痛能够缓解那种发闷的感觉。
但是当我看到他又走上前,我抬起手说道:“够了!”
听到我的话,他没有再打来,而是仰起头大喊了一声:“啊…………!”
他就这样仰着头,一直喊到我的胸口都不痛了,他才停下来。
“刀,给我!”他的喉咙已经沙哑了。
我知道他要刀去做什么,从腰上接下来递给他。
他接过刀,我看到他的手在抖。
他身后,他的同伴已经开始抽搐,然后像一头刚睡醒的野兽一样爬了起来,他的皮肤并没有变黑贴在身体上,跟他活着的时候其实没有多少不同,只是显得更加惨白,不是那种因为常年不见阳光而出现的惨白,而是泛着青光的白。
还在站着的支援队队员拿着我的刀,转过身,沙地上并不平整,而他,浑身颤抖着走向他曾经的同伴,他的腿像是灌满了铅一样,在不平整的沙地上像是跛脚一样一拐一拐的走过去。
只有四五步的距离,对于他来说,却像是走在一条无尽的路上。
终于,他用颤抖的手,举起了刀。
九仞不屈。
是的,九仞不屈,我似乎感触到这四个字当中的深意。
刀,很快,动作,很慢。
但是依旧做到了。
他倒下去了,没有多少血流出来,之前他身体里面的血已经流的差不多了,流在这干旱的沙漠中,被滚烫的沙子很快蒸发的干涸,变成一片片深黑色的痕迹。
他,拿着刀,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我就站在原地,没有去阻止他,看着他提着带血的刀,踉踉跄跄的跑到井道口,疯了一样将井道口站着的人全部砍倒,然后,他丢下刀,跪在了地上。
沙土很软,我蹲下身子,用手在沙土中挖了起来,用了很久的时间,我挖出了一个不深的坑,长宽虽然足够了,但是不够深,再向下,沙土水分多了起来,用手已经挖不动了。
我的指甲挖掉了两个,就这样吧,我尽力了。
我走过去,拖起那个身体,走进我挖的沙坑。
他的同伴依然跪在井道口旁边一动不动。
我把他面朝下放在坑里,下面是你的家,就向下看着吧。
我开始用手捧沙子向坑里扬,慢慢地,一把一把又一把。
沙子快要全盖住他的时候,他的同伴走过来,默默的和我一起捧起沙子扬到坑里。
起风了,虽然不是很大,但是很快,风吹来的沙子填平了那个坑。
“我在想,我死掉的时候,有谁会来帮我掩埋尸体。”我们俩蹲在一起,看着被沙子填平的坑,他轻声说道,像是问我,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拍拍他的肩,“如果我在,我一定帮你。”算是安慰吧,毕竟我们俩都知道这也是我们俩的结局,不见得我会比他好。
听我说完,他站起来,咧了一下嘴。
“我要走了。”他犹豫着说道:“我要看看这沙漠的外面是什么样子。”
我苦笑了一下,不说他身体里受到的伤害随时可能也会发作,就算他一直不发作,这片望不到边的沙漠,怎样才能走出去,没有水,没有食物。
“好的,”我也站起来,“毕竟第一次见过这样的天地,但是我不能跟你一起去,我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弄明白。”
我拿起水壶,递给他,除了他刚刚喝了一口,水壶里面还有半壶水。
我一直没有喝水,却依然把水递给了他。
他点点头接过水壶,迈步向太阳落下的相反方向走去。
我知道那里是东方,日出东方,不追寻太阳逝去的方向,而是去找出她升起的源头。
我望着他的背影,在荒漠中显得那么渺小。
他慢慢地走,我站着看。
他又转了回来,走到我面前看着我。
就这样看着,盯着我的眼睛。
好一会儿,他开口说:“他们只是在利用你。”
我点点头,我们很快都要死去,不需要解释太多。
我抬起手想要跟他握一下手,他却无动于衷。
我有些尴尬的把手插进口袋。
有一块饼在我的口袋里,文刀给我的,不知道文刀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在封堵030的井道。
我把饼掏出来递给他。他看了看,最终接过去放在了口袋里。
他把刀递给我,上面有些斑斑血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帐篷那里。
我已经不需要了,我想,但我还是接过了刀。
他终于转身走了,我躺在沙地上,眯着眼睛看太阳。
总有个方向,是他,是我,是太阳,该去的方向,东西南北,c区d区e区,都一样都是方向。从唐纳德出现在030的时候,一切就开始变得古怪起来了,拉森明明是要偷袭我却故意弄出声音还对我说“干得不错。”我漏过了什么地方吗?是我的方向。
躺了一会儿,身子下面的沙地很热,但是相对于地下的温度,这里只能算是温暖。
“沙拉……沙拉……沙拉”
沙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但是我不想理会,是两个,他们会把我撕碎吧。但是一张脸很快凑到了我的面前,遮住了我的太阳。铂金色的头发,满脸的络腮胡子,黑乎乎的脸庞,阴险的小眼睛。
“死了没?”拉森的声音,他直起身子,用脚轻轻地踢了踢我。
“死了。”我干脆闭上眼睛不去看他,却用干哑的声音回答他。
“没死就起来,”拉森粗声粗气的,“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是的,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你。
我站起来,看着装作一副粗鲁样子的拉森,伪装,但是我已经了解到了你的阴险,我的手不自觉地摸向了腰间的刀。
“你杀不了我,”拉森看着我说道,然后转身走向帐篷,“吃东西!”
我是杀不了你,我也不想饿死自己,既然有东西吃,那随便咯。
我跟在拉森后面走进帐篷。
帐篷里面,冯白坐在韩昭旁边,一起在看那本书,两个人都很专注的样子。
潘乱正在用一个铲子在帐篷角落里挖一个坑,帐篷靠后的位置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面放了几张纸,我想走过去看看纸上写了什么,拉森拦住了我,指向潘乱。
我只好走到潘乱旁边去看他在挖什么。
潘乱挖的坑很深,比我刚才挖的坑深多了。
挖得越深,沙土下面越是湿润,挖得越深,沙土下面还渗出一丝丝凉气,潘乱的力气很大,挖的很快,很快,他从坑里面抛出来一个薄膜包裹的东西向我扔过来,我闪身躲开,那个薄膜包裹落在沙地上,潘乱马上跳上来,他扔掉铲子,双手抱起那个薄膜包要向外走去。
“让他去。”拉森指指我说道。
潘乱转过身把手里的包裹递给我,他双手拿着,我也双手去接,那东西很重,我勉强能够抬的起来,拉森又指了指帐篷角落里放的一个炉子,对我说:“吃的东西,你来做。”
这是食物,他们的食物,我不知道他们吃的是什么,但是这个重量……
我用力抱着薄膜包走到外面,潘乱在后面把炉子拎出来放在地上,我把薄膜包放到炉子旁边,用刀把薄膜划开。
他们的食物,看起来是一些动物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