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能想到,察李安想要的消息一直得不到,基尔加会守得这么严。杨墨能想得到,从基良的事情爆发后,就没人再同情基尔加了,最被人忽略、最弱势的基尔加,自然落到察李安眼里成了突破点。
基尔加却一直坚持到现在,腿折了也没说出来,杨墨佩服。
虽然签了保密协议的东西,是应该保密,实际上真能守口如瓶的人少之又少,都是同学、都是预备役,平时闲得没事就会一起说道说道。然而,杨墨也知道,人鱼鳞片的起死回生的药效会让很多人失去理智,他也一直坚持保守秘密,只是没有成为基尔加一样被人针对的对象,才没有成为察李安的目标。
基尔加也清醒地知道这一点,不能透露出去,所以一直坚持着没有吐出任何消息。
杨墨不想看,这样坚持的基尔加没人帮助,自甘消沉。
劝说开导的话基尔加肯定不理,一说,基尔加的自闭就开始了。劝基尔加的话,确实没被听进去,杨墨全当自说自话:“他们因为苏姐放过了我,但在这件事上,我确实和苏姐不是一路。越是没有人帮助你,他们敢一次次欺负你,你真的需要有人站在你背后。”
基尔加被他说教烦了,咬着牙说:“我自己有实验室,自己挣得上饭钱。我不连累谁也不需要谁,我基尔加能一个人过一辈子!”
杨墨悄悄地笑:“那很好啊?你能自己活下去,就不是别人的负担。你不是负担,不会连累别人,为什么拒绝别人帮你?”
基尔加沉默了。
虽然基尔加说不需要任何人,但是基尔加的伤几乎都都做过急救处理了,杨墨也懒得戳穿他的故作坚强。杨墨说不过他,杨墨看了基尔加,就算说什么为了他好的话,基尔加也只会更封闭自我。
杨墨只能说到这一步上:“我不在乎他们会对我怎么样,我有段哥,我不怕。”
虽然现在还没有答应,但是杨墨想了再想,就算不答应,狐假虎威一下也能给基尔加一点信心。不要再一个人窝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得到挂住,只会越来越受人欺负而已。
基尔加无声地说:“切,现在又不在。”
在成为预备以后混了这么几个月,什么人站什么立场,杨墨终于搞清楚了。察李安确实不是个好东西,杨墨早就该知道的,在他的梦里杨枝茂就骂过察李安,然而杨墨却从来没把以前的线索串起来想过。
锁上的门一直不打开,杨墨都等饿了。
显然察李安的算计是,关住两人用禁食的办法摧毁意志。然而他大概没想到,基尔加可以不在乎一条已经没知觉的腿,也没想到,饿和禁食对杨墨来说是不存在的。杨墨伸伸手,像偷武器库的匕首那样,仓库里的固体水和压缩食品,就来了。
但是基尔加的身体状况问题越来越严重,杨墨只能抱歉,心里念“先借一点点,等出去了就用功绩值还”,之后杨墨还从医疗部借了点儿药品,心里反反复复念了好几遍“这是借的不要送我上审判席”,抗生素和止痛药给基尔加喂下去以后,情况才稍微稳定下来。
“先撑着一会儿,等我们出去了,你的腿就能去救了。”
基尔加的伤,没有专业能力,不能保证处理得非常好,包扎后没有继续只能算是勉强,但是杨墨经历了,绷带和三角巾都是从医疗部里借来的,材料都是最正规的,但是基尔加的腿肿胀变色,再等怕是就不好治了。
杨墨想了想之前的感觉,他能伸手借来绷带和药品,这些小东西显然对与眼中的伤情并不够。
基尔加最需要的是什么?懂专业医疗知识的、能现场给基尔加处理伤情的人。
杨墨下定决心,要干件大事。
他伸手,感觉到世界表象下的东西,那些看不见的联系。现实里的东西表现出来的变化,就是联系不断地流动变化所映射出来的,就像三维世界的手晃动一下,手的投影就会在二维的投影面上,得到一个运动的影子。只要能抓得住那只‘手’的实体,杨墨就能抓住映射下的‘影子’。
杨墨搅动着联系,感受其中谁是最有生命里的那个,医生或者医疗生,应该是最有生命力的、与其他人的生命线联系非常多的存在,杨墨手里摸到了一条这样的联系,顿时大喜!
只要他收手抓回来,这样一来,医生或者医疗生,就能被他“借”过来,基尔加的腿就有救了!杨墨赶快抽手往回拖!
那东西非常重。
果然小物品要借,很容易,活的东西还那么重,要拖过来就非常困难了。但是杨墨已经使出劲儿,基尔加看得见杨墨在半空中与某种东西拔河,这要是还拖不出来个医生,杨墨都觉得自己看不起自己。基尔加那么困难都能把人鱼的秘密守住了,杨墨这儿既然开始做了就要拿得出结果,再拽不出来,他怕自己不是要被当成疯子了。
杨墨拉着看不见的重物,脚都踩在墙上了。
他憋着生平最大的力气,为了今天要做成的这事儿,连信念都想拉出来拼一拼了,他不知道自己信念的是什么,但是,自甘消沉,自己放弃,是人生最可怕的事情。
只要不放弃,大力出奇迹!
杨墨一声大喊:“来了!”
基尔加发着高烧,视线模糊一并神志模糊,他一直没理解到杨墨到底想要做什么,然后就看到杨墨从半空中拖出了一样东西,就像之前杨墨“借”来绷带、药品、固体水的时候一样,那件东西十分突兀地出现到了半空中。
基尔加努力地辨认着:“那,那是……”
——一头颜色鲜艳的、硕大的橘猫!
橘猫后颈被人拎着,提溜了起来。杨墨重重地摔落在地上,那猫灵敏地半空扭转,转了个方向也落在地上,用杨墨做了垫子,杨墨似乎都听到自己的肋骨,撑不住重压,“咔嚓”地在里面响了一声。
这不是杨枝茂在寝室偷偷养的那只大橘猫吗?
基尔加都看得脱力了,杨墨那么使劲,他还以为杨墨要搞个什么大动作,结果,就只搞来了一只偷偷养在寝室里的橘猫而已。
“啊……好重。不行了,不行,我要不行了,嘶……”
橘猫怒地瞪眼,“喵嗷喵嗷”的隔两秒就要在杨墨耳边响起。
杨墨都快哭了!
他使劲了全身的力气,难道就只能“借”出来一只橘猫吗?他选的那个,难道不是生命里最旺盛吗?不是和别的生命线联系最多吗?他刚刚用了那么大的力气,难道就只能奈何着了一只橘猫体积的生物吗?
活的、体积大的,想“借”过来会更费体力。
这么说,依照杨墨现在的力气他不可能“借”得来一个大活人了,杨墨躺在地上,眼泪横流,他被猫压得心里苦。他太难了!
“呀,现在要怎么办啊?”
那只橘猫发怒地在杨墨脸上挠,悲剧的审讯室里,又多出一份被喵爪毁容的悲剧。
“这猫怎么还在咬人啊?”杨墨是在和这只猫合不来。每次在食堂里遇见杨枝茂,本来想端着餐盘过去和杨枝茂一起吃饭的,杨墨后来都在这只猫的拼命阻扰下,放弃了,人类实在打不过反应比人敏捷十余倍的小猫咪。
皮皮猫胖胖的嘴张开,发出破风的嚯嚯响声,威胁杨墨不准再靠近他这只可怜的小猫咪、
一旦杨墨想起来,皮皮猫就四爪张开,露出尖尖指甲,上演刀光爪影,给洁白空旷的审讯室的地面填上一抹鲜亮的红色。
“诶,你能不能走!”
这只不正常的大橘猫,看出杨墨不好,反而一屁股坐了回来。
“好皮皮,我求你了?”
皮皮蹲在杨墨胸口上,不走了。
基尔加愉快地围观,不只他一个人痛了,他不厚道地发出了沙哑的声音:“橘猫都是植毛的猪,你慢慢受着吧。”
“好皮皮,我出不了气了……”
杨墨真的感觉自己肋骨断了,他还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啊?
另一边,杨枝茂的寝室里失踪了一直偷渡宠物。因为学校禁止私下饲养,杨枝茂为了找他的爱猫,只能瞒着教官找。半夜不睡觉,他拖着毛肚起床,在学校里夜游,一边躲夜里巡逻的教官,一边扫荡学校大大小小的场地角落。
快天亮,他们找到了教学楼,终于,在某层楼听到了猫咪凄厉的叫声。
杨枝茂都要激动哭了,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过去:“皮皮,你再也不要离开我了,外面危险多又没有猫粮,万一你饿了病了怎么办,没有人照顾你怎么办啊?”
然后,哭得惨兮兮的杨枝茂打开审讯室的门,居然发现,关在审讯室的杨墨和基尔加。
才天亮,杨墨和基尔加就迅速被找到了,双双重症送去了医疗部。
杨枝茂抱着他失而复得的橘猫,一路跟着杨墨的担架跑:“察李安太可恶了,把你肋骨都打折了,我以后绝对不放过他!”
杨墨已经被包好打了石膏,被盖进被子里。他想坐起来说,其实没有,只是被察李安拍了果照而已。
但是杨墨还没起来,就立刻被杨枝茂按回了枕头上:“好好休息,我们几个轮流来医疗部守着,没人敢再做什么了。”
“基尔加呢?”
“在你隔壁。”杨枝茂说,拉开了杨墨病床边的隔帘,基尔加也躺在他旁边的床位上。
杨墨才安心睡在了枕头上,终于能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