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何欢,不知欢,何来生?死何苦,不知苦,怎惧死?
他一生未曾体会过生之欢,故不曾惧过死之苦。活着与死去又有何差。
他不曾见过她琴中的世界,湖海山川,天地云风,春花秋月,夏鸣冬雪。见之何若不见。
天地万物皆有情,自然之情,生灵之情,草木之情,人心之情……
她将她一生体会过的情尽付指尖,喜者五六弦,悲者五六弦,横手一拨,曲断千秋肠。
琴弦几相偕,如琴音终归乾坤浩朗,涧水松风。
一曲终落。
良久,他走向她。
她抬了头。只见他从火海中,一步一步走向她。走出了熊熊烈火,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说,“曲名。”
她一笑,轻轻开了口,“情天,不孤。”
愿孤天不孤,愿情天得觅。
——这是一首祝福之曲。
她此生弹过无数琴曲,皆为由感而发,琴起从心,心之所向,音之归处。但从未有过一曲,如这般……令她不忍。
是的,她不忍。
不忍这火下哀恨的亡魂,也不忍眼前这死去的生魂。
但即使再不忍,即使有千万种理由,即使……
情感上的无罪,也无法改变理智上的立场。
只有,送君一曲。
“情天不孤”四字,落入他耳。
这一刻,他的那双异瞳之眸俯首对上她的眸……
一瞬,是他此生从未有过的复杂颜色。
风起。凭空。
下一秒,红衣不见。
庐雪抱起琴,站了起来。
她回来的时候,便见凡音凑到了青光旁边,在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然后那少年的表情……一言难尽。
庐雪瞬间觉得其实自己不应该回来的。
但,嗯,现在走也来不及了,因为某人已经看到她了。
“啊雪雪雪雪雪~你终于回来了!想死人家了,来,么一个~”
庐雪:“……”
“嗷~”要点脸。
看把人家美人恶心的!某狗冲凡音嗷叫。
凡音,嗯,微笑脸看着正在放琴的庐雪,“雪啊~阿三三说,刚听到你在弹琴了。可是送魂超度曲?”
庐雪:……
你的狗成精了么。
“嗷!”凑表脸!
明明是你在偷听的!又把锅甩给劳资!
凡音微笑脸:没事没事,建国之前还是能成精的。
阿三:……
成精你妹啊滚滚滚!
庐雪在她身旁坐下,眉目间染了一丝复杂。
“我见到了……孤天。”
“什么?!那他看到你了么?”
“嗯。”
“就是说你见到了魔首杀人放火?竟然还毫发无损的回来了?”凡音震惊脸。
“嗯。”
凡音:“……”
果然是女主待遇啊!
阿三:女主你妹,说了不是穿书啊。
额。劳资都已经这么淡定地反驳了么。
嗯,果然,习惯的力量是伟大的,某狗摇了摇尾巴。
不过,为毛总觉得哪里奇怪?
凡音微笑:蠢狗。
庐雪忽然扭头看向凡音,缓缓说道:
“如今既然到了这里,接下来的路,还是我自己走更好。”
咦咦咦?要分道扬镳了么!
凡音立马委屈脸:“所以雪雪是不要我了么?”
“哎~行了,”庐雪无奈轻叹,“你知道的。若你们在,也确实多有不便啊。”
“我知道?不不不我不知道!我这么的单纯可爱,就知道雪雪你要抛弃我了。嘤嘤嘤~”
庐雪:冷漠脸。
阿三:凑表脸的,你油腻不油腻。
反正不管凡音怎么作,第二天早上,庐雪还是和他们告了别,继续向北而行,走得那是相当的潇洒,甚至有一点解脱?
嗯,至于剩下的凡音嘛……当然是——哭天喊地怨妇脸。
不过,某人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所以……嗯,当然就是凑表脸的蹭到儿子那里求安慰了。
嘤嘤嘤,人家好桑心,要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能好。
青光:“……”
阿三:……
么的要点脸,到底谁是谁儿子啊摔!
不行不行,劳资的高贵优雅人设不能崩。
嗯,冷漠脸。表装了,你要是真舍不得肯定会缠上去的啊。
你个虚伪的女人。
凡音一把抓住某狗的尾巴,委屈脸瞬间转换成阴险凶残脸。
这是本殿和庐雪美人的默契,你个蠢狗懂什么,再乱说话本殿把你狗头拧下来当花盆!
某狗秒怂,一脸谄媚地伸出舌头舔她手臂,小殿下您手累不累啊。
千万别累到了哦。我会心疼的呦。
凡音瞬间嫌恶地一甩手,某个地心引力十分巨大的货就突破了大地母亲的爱的力量,再次拥抱住了,嗯,朝阳。
然后某人拍拍手,满意地扭回头……糟!
忘了儿子还在一边看着的啊!
“阿光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啊……”
“不听不听我不听。反正你欺骗了我的感情嘤嘤嘤!”
“啊不!再给我一次机会。”
“不不,不听。”
“唔唔~”
“……”
嗯,当然,这不可能是青光配合她演出的效果。
事实就是,这是某人自导自演表演的霸总系列之虐恋情深。而全程,青光都冷漠脸地看着她。
凡音觉得以她那洞彻一切的阴阳眼,似乎从自己儿子那张面瘫脸上,看到千言万语凝成了一句话——
我不问了还不行么。
嗯,于是凡音瞬间满意了,孺子可教也。乖~
阿三:“……”
槽多无口。
“不过,既然我们来到了北地,应该去找谁玩好呢?”
凡音摸下巴,哼,庐雪美人不带我们一起玩,我们就去找别人!
青光看她一眼,低头不说话。
凡音也跟着低头,在地上画圈圈。
“哎,无极美人,哦不,无极公子虽然喜欢出没在北地,但她居无定所,我们不一定找得到啊。”
来自太阳伞的吐槽:是人家根本就不想见到你吧。劳资当初可是找到人了呢。
凡音:嗯,什么都没有听见。
“忧伤书生惯好在江南小桥流水人家哀叹,也不可能。毒娘子喜欢在南疆捣鼓毒药,所以那什么花的估计也在那边。那还有谁呢……”
阿三:这么一说,莫名同情自己一分钟。
当初跑断的腿,都是脑子进的水。
劳资是脑子进水了才没在小殿下一出生的时候就把她掐死!
凡音:嗯,有理。
阿三:???
瑟瑟发抖。太阳粑粑快给我温暖。
凡音微笑:因为本来你的狗头里都是泥啊。
阿三:……
青光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断断续续开了口,“老人……小童。李武,和……”
咦?儿子变聪明了,凡音很开心,但还是摇了摇食指——
“不不不。这些人……颜值不够。”
阿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