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食。
戏班里的饭菜大多都比较清淡。两个月过去了,除过师父过生日那天,大家一人发了一个鸡腿之外,楚南洺就没见过肉!
为了润嗓子,他们每天都要喝一碗鸡蛋水,忌食辛辣,不准沾一滴酒。
还有住。
楚南洺和所有人一起住在戏班的大杂院中,睡得是大通铺。
这本也没什么,但苦就苦在,为了上台时灵活好看,大家都需要锻炼腰力。于是师父勒令,床板中间抽出了一块,所有人腰下头都是悬空的。
头几天时,就这么睡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起来,大家都是相互搀扶,连路都走不了。他们适应了大半个月之后,才渐渐好了起来。
他们每天躺在悬空的床上,感受着腰间极度的不安感,还要抽出几分神儿来转动眼珠子,顺时针转几圈,逆时针转几圈。
这样才能让自己的眼神更加灵动,更接近戏曲上要求的“眼波流转”。
两个月下来,楚南洺觉得,自己现在的腰力,简直都足够和盛时舟缠绵上个三天三夜!
以及行。
这方面,并没有什么好说的。
从他们进入戏班的那一天起,戏班子的大门就彻底封锁了,不准他们出去半步。就连手机,都是每个星期发放一次。
这样的管理,像是军队一样严格,却比军队还要苦还要累。
众多演员当中,最惨的还是楚南洺。
因为柳四儿这个角色,什么戏都会一些,却什么戏都学不精。所以,楚南洺就要学更多的曲种,每天接受更多的训练。
两个月过去了,楚南洺瘦了十多斤,整个人瘦得稍微有些脱相。不过这样,反倒更加接近柳四儿这个角色了一些。
这么多苦他都硬扛过来了,最让人难以忍受的还是——师父竟然打人!
细长细长的藤条随时随地都被放在师父手边上,而但凡有哪里做得稍微有些不好,藤条生了风就这么抽下来了!
演员们都怨声载道,楚南洺心里也不好受——他要学的曲种最多,还拜了别的师父。这位教昆曲的师父看他似乎有些不大顺心,于是他挨打挨得就更多了。
和文人相轻是一个道理,戏曲曲种之间,彼此其实是有些相互看不起的。
像是楚南洺这种拜了好几位师父的,那就更加让人不顺眼了。
传统戏曲文化当中,师父比天大,打徒弟那是在教徒弟,每日晨起三跪九叩必不可少,这都是流传下来的规矩。
这些戏曲师父们,就更是格外地守这些规矩。
所以这些演员在戏班子里待了两个月下来,身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还有藤条打出来的长痕。
楚南洺就自不必说了,这位师父这儿挨了一顿打,回头还得去那位师父那儿挨打,活像是把染料倒在了身上,青青紫紫的竟还有几分艺术美感。
经历了这两个月的苦,在楚南洺心中,对于柳四儿这个人物,又有了更深一层的体会——
能吃下这样的苦的人,心性一定是坚韧的,就好像是蒲苇,虽然柔软无枝,但却又柔韧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