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总的身份摆在这里,就连上菜,他们都比别的桌要快一些。
盛时舟夹了一筷子菜搁到了楚南洺碗里,“据说这一家饭店的老板是上海人,他们家的上海菜特别正宗,你尝一尝。”
听到“上海”两个字,楚南洺敏锐地一抬头。
上海——香兰心心念念的上海滩,那个纸醉金迷的地方,带着淅沥雨水的巷弄。
楚南洺低下头看着自己碗里的菜,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之于楚南洺,就像是老北平胡同里最好看的姑娘,之于当地地头最厉害的流氓。
香气飘到了楚南洺的鼻子里,瞬间就安抚了他这半个月以来,因为拍戏而备受折磨的身心。
楚南洺的目光近乎贪婪地扫视过这一桌的好菜,这可都是好东西啊!
他脑海中蓦然划过一个念头——要不要多打包一些带回去,毕竟吃了这一顿,就不知道下一顿在什么时候了。
正考虑着,楚南洺却突然又僵住了,握着筷子的手顿在了半空,木筷子的尾端将将戳到一块鱼肉,就静止不动了。
盛时舟讶然地抬眼瞧他,“怎么了?”
几分钟过去了,楚南洺突然苦笑出声,“我可能是……太入戏了吧。”
他看着盛时舟,把自己刚刚的想法完整地描述了一遍。
楚南洺的心头有些空落落的,“时舟,你叫我一声。”
盛时舟端正了神色,连名带姓地叫了他一遍,“楚南洺。”
这三个字,一字一字地砸到了楚南洺的耳朵中,心头空落落的地方好像一瞬间被填满了,原本漂浮在半空中脚不能着地的人,一瞬间落到了实地,脚下顿时实在了不少。
楚南洺笑了,“你再多叫我几声。”
于是盛时舟就真的又重复了几遍,声音越来越温柔,语气越来越缱绻,眼神像是能把楚南洺看化了去。
楚南洺靠在椅背上,整个人似乎都松快了,这种回归现实的安定感,大概只有盛时舟能给他吧?
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入戏太深,已经入了魔障。
大千世界,只有盛时舟是他的驱魔人,也只有盛时舟,有这个能力为他扫去一切阴霾,拨云见日,让他重新见到今夕的日头。
楚南洺抬起双手捂着脸,深深地长吸了一口气,“算了算了,我们吃饭吧!”
两个人食不知味地吃完了这顿饭,这菜正不正宗,也没有心思顾及了。随后,他们开车又回到了那座“小北平”。
车辆不快不慢地行驶着,眼旁景色一点一点掠过,过了不多久,远远就可以看到小北平的轮廓。
它像是一只孤独的巨兽,默不作声地蛰伏着,时刻等待着发动奇袭,把楚南洺吞吃入腹。
那张开的血盆大口中飘出了戏声——“汉军已掠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妾妃何聊生!”
这声音慷慨激昂,不像是咿咿呀呀的戏声,倒更像是末路尽头的军号。
楚南洺遥遥望着那座城,眼睛都直了,木愣了。
盛时舟瞬间就察觉到了,他把车窗摇下了一点,冷风呼呼地灌了进来,直冲到了楚南洺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