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楚南洺这么两眼放光地盯着,盛时舟的脸更红了,随即他心中升起了一股无奈的、想逃避的忿忿之气——他恼羞成怒了。
盛时舟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不念了,早点休息,我们睡吧。”
随后,他关了客厅的灯,躺上了床。
楚南洺从背后抱住了他,“你再说一遍,我想听。”
“……”盛时舟当然不可能再说一遍!
盛时舟没有理会楚南洺,但实在是被缠得没办法了,于是他开口道:“你让我说什么?”
楚南洺想也不想地就脱口而出,宛若一个傻白甜,“老公呀!”
盛时舟的嘴角偷偷扬起一抹笑,“嗯”了一声,随即道:“睡觉。”
楚南洺还从背后环抱着他,眨了眨眼——好像有哪里不对?
仔细想了半天,楚南洺终于想明白了,于是蓦然松开了盛时舟,从背后捶了他一拳。
盛时舟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就在一片黑暗之中,听到了楚南洺幽怨的声音,“傅先生,您又骗我!”
他的身子一僵,笑意也凝滞在了嘴角。
一声叹息在屋中飘散,盛时舟阖上了眼,似睡未睡。直到听着了楚南洺均匀的呼吸声,他才放心地沉沉睡过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又是在拍戏当中渡过。
楚南洺的状态忽好忽坏,大多数时间,还是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
过去小半个月,终于熬到了楚南洺的最后一场戏,也是整个故事中最重头最精彩的一场戏——日军攻陷北平,傅兰砚组织百姓守城,柳四儿城楼上唱戏赴死。
这一场戏,林宁清刻意放到了最后拍。
因为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拍摄,演员们对于这一段戏,一定又有了新的理解。
放在最后拍,就是想要演员们以最入戏的状态,来完成它。
打板声一响,北平城内随之响起了第一声枪响。柳四儿踏过满地伏尸,听着了这一声忽然一抖,加快速度,沿着楼梯跑上了城门楼子。
他爬到了城头上,俯首下望,下头乌泱泱的全是人——有日军,也有自愿留下来的百姓。
在百姓最前头,腰背挺直着跨坐在马上的,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傅先生。
小戏子深吸一口气,枯瘦破败的人儿看着像是随时要乘风去了,此刻却突然间有了光彩。
就像是蒙尘的明珠经春风一阵,灰尘被拂去了,自然就现出了夺目的光彩来。
原本几近枯萎凋落的一具身体,此刻却仿佛有一股力量,从丹田缓缓升起来,直冲到了嗓子眼儿。
两军对峙,正是剑拔弩张的时候。突地,一声戏腔惊雷一般地在城门楼子上炸响——
这不是唱戏,这就是军号!
铿锵有力,字字诛心泣血,唱的是国破家亡,唱的是生死同途,唱的是他柳四儿生平一身贱骨里头,突然冒出来的那难得的一点儿傲气!
他跟傅兰砚说,“我就是死,也得死在你旁边儿!”可那句喜欢,到了也没能从他口中说出来,没能落入傅兰砚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