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背靠着高大的法国梧桐,静蹲着,抬头望向头上广茂的密叶。
风,吹得枝叶蹁跹起舞。
心,才在这刻许以最静。
沉默了好一会,脸上闪着几抹胭脂般的晕红。
手颤颤巍巍着拆开了信封。
“
《爱琴海的岩湾》
浩月当空。
美人鸟塞壬们(在礁石上四处坐着,吹着笛子唱着歌。):
趁着这恐怖的夜晚,
忒萨利亚的魔女们
放肆地引诱你降临,
那就请从夜的穹庐,
将颤动的柔波流眄,
看千万点银光闪烁,
将这从海里拥出的、
熙熙攘攘的一群照映!
我们随时听从你差遣,
美丽的路娜,请予我们青眼!
涅瑞伊得斯和特里同们(充作海怪。):
发出更加尖厉的叫喊,
将这茫茫的大海震撼,
从海底把众水族召唤!
我们逃出风暴的巨口,
来到这静悄悄的海湾,
受着柔婉的歌声引诱。
瞧咱们多么得意扬扬,
脖子上饰着黄金项链,
钻石的王冠戴在头上,
金簪、宝带闪闪发亮!
一切全都靠你们实现。
大海吞没了许多珍宝,
是你们海湾边的精灵
用歌声为我们来打捞。
塞壬们:
我们知道大海很清凉,
鱼儿在里边生活舒适,
优哉游哉,无忧无虑;
可今天我们但愿知悉
你们喜气洋洋的一群,
你们原本不只是些鱼。
涅瑞伊得斯和特里同们
在动身来到这里之前,
我们就已经明白这点;
兄弟姊妹们,快快游!
咱们确实比鱼胜一筹;
为了给予充分的证明,
今天得作这小小旅行。
(离去。)
塞壬们:
它们转眼就去远了,
直奔萨摩特拉刻岛!
在顺风里踪影顿消。
在高贵的卡柏洛之国,
它们想成就什么事业?
那是些奇异的尊神!
他们不断自身繁衍,
从来缺少自知之明。
留下吧,温柔的月神,
请慈蔼地流连空际,
别让白昼驱赶我们,
要使夜晚持续下去!
泰勒斯(在岸边对荷蒙库鲁斯说。):
我乐意领你去找涅柔斯老头,
到他洞窟已不要多久,
只是老家伙脾气古怪,
长着一颗死顽固脑袋。
在他这乖僻的人眼里,
人类从来全不是东西。
然而只有他洞悉未来,
因此得到人人的爱戴;
他在宝座上接受膜拜,
也没少对人施恩垂爱。
荷蒙库鲁斯:
咱们去试着敲一敲门看!
未必就毁了烧瓶和火焰。
涅柔斯:
泰勒斯:
谁说啊!世人信赖你,海神;
你是位智者,请别驱走我们!
瞧瞧这火焰,虽然已经像人,
却听从你指导,为了能长成。
指导!指导何曾被人类看重?
在愚钝的耳里忠言不起作用。
人们尽管也常常将自己痛斥,
到头来仍如同当初刚愎固执。
我不曾苦口婆心劝告帕里斯,
可情欲仍使他迷上异帮女子!
那时他昂然挺立在希腊海边,
我对他宣告了我心灵的预见:
彤云翻卷,天空弥漫着红光,
有人类的声音传来我耳际?
一下子我已打心眼儿来气!
俗物们拼着老命想要成神,
岂料命中已注定永远是人。
多年来我便乐享神的清福,
却总忍不住把善良人帮助,
可最终去观察完成的业绩,
我又好像完全在白费气力。
涅柔斯:
房屋燃烧,遍地是杀戮死亡:
特洛亚的末日永远留在诗里,
惊心动魄,千万年不会消逝。
老人的忠告被狂妄者当戏言,
只求满足私欲,任伊利俄斯沦陷——
受尽折磨,巨人的遗体僵直,
平多斯的山鹰可真有了美食。
我也警告尤利西斯,要当心
那阴险的巨人和狠毒的女妖!
他犹豫不决,部下轻举妄动,
如此等等,还能带给他成功?
直到受尽飘泊,却为时已晚,
海浪才仁慈地把他送上海岸。
这样的行径真正令智者伤悲,
不过善良的你不妨再试一回。
一点儿感激会使你心满意足,
忘记那无数个背信弃义之徒。
要知道我们求你的并非小事:
这孩子想长大,且符合理智。
泰勒斯:
涅柔斯:
请你别破坏我少有的好心情!
今儿个再说我得干别的事情:
我召来了多里斯生的女儿们,
她们乃是海洋里的美惠女神。
她们的相貌俊俏,举止文雅,
贵地和奥林帕斯找不出这等娇娃。
从海龙身上她们优美地一跃,
就骑在了海神波塞冬的马背,
她们与海水完全融为了一体,
就连泡沫也像在将她们托举。
维纳斯的贝车真叫五彩缤纷,
载来了伽拉忒亚这绝色美人;
自打那库普里斯背弃了我们,
在帕福斯城就将她尊为美神。
这温柔的女子她早已经继位,
接管了那辆贝辇和神庙之城。
去吧!在我享天伦之乐时,
不宜心生怨恨,口吐詈词。
去,去请教普洛透斯这位异人,
问人如何演变,怎样产生。
(说完向大海走去。)
这一趟我们叫做毫无收获,
普洛透斯会马上逝去,即使碰着。
就算他停下来并终于发言,
也只会叫人惊讶而又茫然。
不过既然你需要他的忠告,
就不妨试一试再走这险道。
泰勒斯:
(同下。)
美人鸟塞壬们(在岩顶上。)
咱们快瞧那远方,
是啥在劈波斩浪?
顺着风吹的方向,
一片片白帆飞扬,
形态圣洁又鲜亮,
好似我海国女郎。
咱们快爬下岩岸,
歌声已传到耳畔。
内海女神涅瑞伊得斯和海神特里同们
我们手捧的东西
令你们大家欣喜。
刻罗涅龟甲闪光,
映照出威严神像:
我们领来的神,
该将赞美诗高唱。
塞壬们:
个头小不点,
法力大无边,
常救覆舟人,
自古尊为神。
涅瑞伊得斯和特里同们
我们请来卡柏洛,
欢度和平的节日;
有他们圣驾在此,
海神也不敢放肆。
塞壬们:
我们不及你们;
每当大海船沉,
你们法力无比,
能将船员救济。
涅瑞伊得斯和特里同们
已请来三位神灵,
第四位不肯屈尊,
自称他才是真神,
得替大伙儿操心。
塞壬们:
这神瞧不起那神,
也是可能的事情。
请敬重所有神恩,
请惧怕一切灾星。
涅瑞伊得斯和特里同们
卡帕洛原本七位。
塞壬们:
还有三位又在哪里?
涅瑞伊得斯和特里同们
这事我们没法说明,
得去奥林帕斯打听;
那里或许有第八位,
还没谁想到这位尊神!
虽然已在赐福我们,
他们却未全部长成。
这无比杰出的神灵,
他们渴望不断长进,
如饥似渴地在追求
那不可企及的佳境。
塞壬们:
不论是何方神道,
只要有日月照耀,
我们总虔诚祈祷,
相信会得到偿报。
涅瑞伊得斯和特里同们
主持这迎神大礼,
我们真荣耀无比!
古代的那些英雄,
也不及你们光荣,
不管多么了不起,
他们只赢得金羊皮,
你们领卡帕洛来这里。
塞壬们:
(全体反复合唱。)
他们只赢得金羊皮,
我们你们领卡帕洛来这里。
(涅瑞伊得斯和特里同们走过去。)
荷蒙库鲁斯:
我看这些个怪物,
活像粗糙的瓦壶,
智者不小心撞着,
脑袋也会被碰破。
泰勒斯:
这正好是世人的贪求,
铜钱要值价得先生锈。
普洛透斯(未现形。)
这样的老哥我也欢喜,
越是古怪,越更稀奇。
泰勒斯:
普洛透斯,你在哪里?
普洛透斯(用腹语应答,忽远忽近。)
这里!在这里!
泰勒斯:
我原谅这老一套玩笑;
可是对朋友别讲废话!
你未张嘴,这我知道。
普洛透斯(像是从远方。):
那就再见!
泰勒斯(轻声对荷蒙库鲁斯。):
他近在身旁。快放光明!
他好奇得像一条鱼;
总是会被火光吸引,
不管变什么,在哪里。
荷蒙库鲁斯:
我马上就放出大量光明,
可是也当心别弄碎烧瓶。
普洛透斯(变成一只巨龟。):
什么亮光,这般优美?
泰勒斯(遮掩住荷蒙库鲁斯。):
好!如有兴趣,可走近瞧瞧。
不过请你别偷懒,别嫌烦,
要使用你那人类的腿和脚。
谁想看我们遮掩着的东西,
就必须令我们高兴和乐意。
普洛透斯(显露高贵形象。):
你还没忘记处世的诀窍。
泰勒斯:
变幻莫测始终是你爱好。
(露出荷蒙库鲁斯。)
普洛透斯:
发光的小人儿!从未见过!
泰勒斯:
他来请教,渴望真正成活。
他只算一半降生到人世,
非常奇怪,据他告诉我。
尽管并不缺少精神品质,
他却没有实体可以捉摸。
迄今只是烧瓶给他重量,
有个身体是他迫切愿望。
普洛透斯:
你是一个真正的私生子,
还不该诞生,已经出世。
泰勒斯(低声。):
其它方面似乎也成问题,
我觉得他像是雌雄一体。
普洛透斯:
真这样情况倒更加好;
到时候问题便解决了。
可眼下不用多加考虑,
倒必须投身大海中去!
在那儿先从小处着眼,
乐于吸取丁丁点点儿。
如此这般慢慢地长成,
最终变为更完美的人。
荷蒙库鲁斯:
可这岸边有和风吹拂,
绿草如茵,芳香馥郁。
普洛透斯:
这我相信,可爱的孩子!
但再往前走会更加舒适,
在那狭长狭长的海滩上,
空气更加说不出的芬芳;
那前边能看见一队精灵,
正飘然到来,已经很近。
走,一块儿去!
泰勒斯:
我也同往。
荷蒙库鲁斯:
仨精灵走一道,真叫奇妙!
(罗得岛的忒尔喀涅斯族骑着海象和海龙,
手持着海神的三叉戟到来。)
合唱:
手中这三叉戟是我们铸造,
尼普顿用它平息怒海狂涛。
雷神让天空弥漫乌云,
海神回应以恶浪翻滚;
天空掣动着道道闪电,
海潮汹涌,向上激溅;
众生在其间惶恐挣扎,
受尽拨弄被深渊吞下;
既然他今天授予我们权杖,
就该轻松快活地飘行海上。
美人鸟塞壬们:
你们日神的信徒,
得享晴天的幸福;
此刻仍欢迎你们,
来一起敬奉月神!
忒尔喀涅斯族:
可爱的女神,高居苍穹!
你多喜欢听人称赞令兄。
请朝幸福的罗得岛倾听,
那儿的赞歌永不会停顿。
他一上路就将伟业完成,
注视我们用火热的眼睛。
山岳、城池、湖滨、海浪,
都得他欢心,都欣荣向上。
没浓雾笼罩;它即使潜来,
一有阳光和风岛上便晴朗!
日神于是看见他的千百个化身,
有青年有巨人,或伟大或温顺。
是我们将神们的堂堂威仪,
塑造、体现于尊贵的人形。
普洛透斯:
让他们歌唱,让他们炫耀!
对于太阳神圣的生命之光,
僵死的作品只会滑稽可笑。
他们不断冶炼,不断塑造,
不倦地用金属把形象铸浇,
然后就自以为大功告成啦。
这些自负的家伙下场怎样?
神像固然都威严高大——
可一遇地震立即倒塌;
早都已经被回炉熔化。
尘世的活动不管多好,
最终不过是自找烦恼
水波对生命更为适宜,
我普洛透斯变作海豚,
好把你送入大海波涛。
(说变就变。)
这就成啦!
在那里你定心满意足;
我这就把你驮在背上,
让你与海洋结为眷属。
泰勒斯:
按照这值得嘉许的心愿,
把生命的历史从头体验。
你要作迅速行动的准备!
但仍须遵循永恒的规范,
经过千千万万次的变形,
到变成人还需相当时间。
(荷蒙库鲁斯骑上普洛透斯变的海豚。)
普洛透斯:
让你的精神随我去海洋,
那里生活空间又宽又广,
你的活动可以随心所欲;
只是千万不可跳档越级,
须知你只有已先变成人,
才算完成了充分的发育。
泰勒斯:
等到那时节想必很痛快,
作个奇男子不辜负时代。
普洛透斯:
多半会成为你一样的人!
为此可得持续相当时辰;
在众多苍白的精灵里面,
我几百年前已将你发现。
美人鸟塞壬们(在岩石上。)
哪儿来的一朵朵祥云,
围绕着路娜形成月晕?
是一群白鸽满怀情爱,
光洁的羽翼雪一般白。
这情意绵绵的鸟儿们,
它们来自帕福斯圣城;
我们的节日十分圆满,
兴致勃勃,纵情尽欢!
海神涅柔斯(走向泰勒斯。):
一个夜游者将月晕
也许称为气候现象,
咱们精灵却有异议,
坚持唯一正确主张。
那是些鸽子正在将
我女儿的贝车护送,
左右盘旋上下飞翔,
和古时候一模一样。
泰勒斯:
明达之士既喜爱此说,
我也认为十分的正确:
那鸽窝里宁静又温暖,
确是神物生活的处所。
普绪罗族和马耳西族(骑着大小海牛和公羊。):
塞浦路斯的原始洞窟,
未经海神的汪洋淹没,
未遭地震的暴力颠覆,
四周永远有大气保护,
我们就住在洞窟里面,
自在逍遥仍如同远古,
护卫塞浦路丝的车辇,
顶着夜风的嗖嗖吹拂,
穿过交织起伏的柔波,
瞒过那新崛起的种族,
护送可爱的少女赶路。
我们静悄悄地往前行,
不怕雄鹰和狮头怪鹰,
不怕十字架和新月旗,
不管王公们高高在上,
称雄称霸,颐指气使,
你追我逐,相互杀戮,
捣毁了多少田园城池——
我们护送可爱的公主,
一往无前,来到此处。
塞壬们:
动作轻盈,不急不徐,
一圈一圈将车辇围起,
时而一排排渗透交织,
时而如长蛇向前逶迤,
涅柔斯之女矫健结实,
多里斯姑娘活泼调皮,
请你们送来伽拉忒亚,
她和母亲是一个样的:
体貌端庄恰如同天神,
气质高贵足以为永恒,
却又像凡间绝色美女,
妩媚温柔实在是迷人。
多里斯的女儿们(全骑着海豚,合唱着打涅柔斯身旁走过。):
月神请借我们光和影,
使我们的青春更光明!
我们领着可爱的夫君,
前往拜见我们的父亲。
(冲涅柔斯。)
从那恶浪涛天的巨口,
我们救出了这些青年,
放在芦苇和苔藓上面,
使他们身体重新温暖,
而今他们用热烈亲吻,
真诚地表示感激我们;
请开恩瞧瞧这些好人!
涅柔斯:
一举两得,好大的成绩:
既搭救他人又取悦自己。
多里斯的女儿们:
既然你夸女儿有成绩,
就请让女儿称心如意,
赐予他们不朽的躯体,
好紧紧偎在我们怀里。
涅柔斯:
随你们享用这美丽的猎物,
将青年调教成你们的丈夫;
可我没法使他们永生不死,
这种福份只有宙斯能赏赐。
就连颠簸摇荡你们的波浪,
也不会让你们的爱情久长,
一旦恋慕的深情变得虚妄,
就该把他们轻轻放回岸上。
多里斯的女儿们:
可爱的青年,我们的宝贝,
和你们分手,我们将心碎;
我们渴望永生永世的忠诚,
这样的离别天神也难容忍。
青年们:
我们这些好样的船家后代,
希望继续得到你们的眷爱;
我们从来没有像这样幸福,
也不希望比现在更加幸福。
(伽拉忒亚乘贝车而来。)
涅柔斯:
是你啊,我的宝贝儿!
伽拉忒亚:
哦,父亲,真幸福!
等一等,海豚!我已迷了眼目。
涅柔斯:
她们过去了,已经走远,
欢蹦乱跳着,兜着圆圈;
对内心的激动不顾不管!
唉,真想她们带我同往!
只要有一瞬间快乐时光,
就能将一年的离别补偿。
泰勒斯:
万岁!万岁!万万岁!
美和真渗透我的全身,
我感觉无限快慰——
万物都起源于水!
万物都靠水维系!
海洋,请永远统治!
你如不使云雾翻滚,
你如不使溪水丰盈,
你如不让河流延伸,
你如不让大江奔腾,
山野田原会是啥情形?
是你啊,使生命之树常青。
回声(四周一同应和。):
是你啊,孕育新鲜的生命!
涅柔斯:
她们飘飘然从远处回返,
却不再如刚才左顾右盼;
组成一个个更大的圆圈,
举手投足合乎庆典规范,
聚成一大群在舞蹈飞旋。
可伽拉忒亚的贝辇,
已让我不时地发现。
它从人群中间驶过,
如同明星闪闪烁烁:
是可爱的人儿光芒耀眼!
虽仍相隔遥远,
却已真切清楚,
历历如在目前。
荷蒙库鲁斯:
在这温柔的水里,
我所照见的一切
全都迷人而美丽。
普洛透斯:
在这生命的水里,
你的光才更明亮,
声调更美妙清晰。
在一大群多里斯的女儿中间,
是什么稀罕东西展现在眼前?
像火焰绕着伽拉忒亚的贝辇和脚
在时明时暗地、可爱地飞旋,
好似爱情的脉搏掣动、流贯。
涅柔斯:
泰勒斯:
是人造人受普洛透斯指引……
他象征着热情奔放的憧憬,
我似乎听到了惊惧的呻吟;
他已撞碎在辉煌的贝辇上;
已在燃烧,在闪烁,在流浸。
什么样的怪火照亮了海浪,
使它们汹涌、闪烁、碰撞?
是什么东西亮闪闪地漂来,
像夜行的航船散射出亮光,
使周围的一切被烈火包裹?
是爱神作主,将万物开创!
大海万岁!波涛万岁!
海涛有神圣爱火包围!
万岁海水!万岁火焰!
万岁罕见的惊险场面!
塞壬们:
全体:
万岁轻轻拂动的和风!
万岁神秘莫测的岩洞!
我们欢呼这儿的一切,
欢呼四大:土水火风!
”
云起:“……”这就是他们说的“情书”?
云起觉得自己要自闭了,她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似猜测在情理之中,心里又禁不住有一点淡淡的失落。
她那样飞奔着逃到这般来,结果看到的,却是他的亲笔抄录的《浮士德》的续章。
她本来没有往这方面想的,但看到几个熟悉的名字,比如波塞冬,比如路娜,比如塞壬。
她可以确定加肯定,这肯定是《浮士德》里的。
他呀,估计也没想其他的,就是想着把剩余的给自己吧。
云起整个人放松地背靠在梧桐树干上,瞧见眼前那几片被微风吹拂,似落未落的梧桐树叶。
如同两只相互追逐的蝴蝶。
在振翅戏舞着。
于这满片的梧桐茂林,它们不过其中沧海一片。
可同样有着欢欣的愉悦,在生命游荡的尽头,它们还在轻风飘趿着,如满霜的枝干,承受不住生命之重,便扑嗒陨落。
要不是她在此时见着,又有谁,能知道这么几片掉落的絮叶,在生命之终:
——它们也曾快乐过。
如回光返照,刹那永恒。
有时,甚至只是一个淡淡的笑意。
云起觉得自己也被它们带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