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她愿意,我想没有破君的作用,她还是会想起自己的身世的。这一切都看造化吧。”
见男子愁眉苦脸,一脸愿意又一脸不情愿,贝祭骨有些看不过去了。
粗鲁就捏起一个饼,一不小心就捏个半碎,拖着耷拉欲坠的面皮就搁到男子面前,强迫他接过:“别苦兮兮一张脸的,一依现在不是没事吗?世间这么大她总归是要出去历练的,你要相信她能够把握好尺寸照顾自己。哎老头我也没有劝你的资格。反正这女娃我喜欢,就让她在我身边再多呆几年吧!”
见贝祭骨乐意好生照顾,对贝一依也格外宠爱,男子非常欣慰,没有嫌弃直接结果那半碎的面饼,索性大嚼几口吞下。
其实他也饿了。毕竟魔界的时间与人界不同,身为魔人本身就习惯魔界中走得相对较快的时间,如今他在人族地界呆了不过半天,可他的身体仿佛已经有几年没吃东西饥肠辘辘。
他虽然偶尔会来找贝祭骨闲聊,但还是不能习惯这里的节奏。
“再过一年时间,一依的魔识就会与她身上人族姑娘躯壳的完全结合,这样元灵不会再出逃,这个躯壳将完全属于她,这样她就能稳定下来,完整地成为人族人。只是依据老夫之前的判断,她当初或许有太多疑惑和顾虑,所以她脑中魔族的记忆仍旧处于剪不断理还乱的状态有些凌乱。不过老夫已经将她的这些糟糕记忆全都锁在脑海深处的某个角落不被触碰。”
“等她持续服用老夫的药,一年之后,她的魔族记忆自然就会随解药的压制彻底沉睡,那她便此生都不会记得魔族里的事,见到魔族中曾经认识的人,她的大脑出于自我保护意识,也会自动屏蔽忽视。也就是说,哪怕见到的人是老翼你,她也不会产生任何情绪波动更不可能有任何反应,权当你是陌生人。届时,再多的破君也不能对她造成任何影响了。”
黑衣男子的脸动容一抽,心情发酸,眼眶已湿。
忘了就忘了,日后一依的路还可以很长。她能够好好的,就足够了。
尽力收敛着无以复加的失落和难过,双掌撑膝,黑衣男子摆正身姿恭敬一点头说:“死族长的大恩大德,翼名律没齿难忘。”
贝祭骨看不惯翼名律装模作样,豪迈一拍翼名律肩头,霍地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说:“好了在我面前要装是吧老翼!说起恩德,当年要不是你们魔砂族肯出手相救,不是你父王肯使用唤术救助我们魔剑族最后一位传人,恐怕魔剑族的铸剑奥妙与技法早已失传,自此魔剑族名存实亡。”
他淡然一笑,以掩饰眼底那比深海还要黑沉三分的失意:“只可惜当年魔剑族传人伤势过重回天乏术,只能借助你们的唤术毒砂强撑三日,始终逃不过归灵的命数。不过正是争取到这三日时间,那位天赋异禀的祖先才有机会将自己领悟到的精妙绝伦的剑术悉数记录,可谓呕心沥血。以此,也延续了我们魔剑族的族魂,成就现在死族的根,虽然这根不知是成福还是祸......呵呵,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这一切都是我们后人的造化,没有什么可怨天尤人的。”
说完,权当那杯中清茶是解愁的忘忧,有模有样地仰头饮尽,还刻意大叹一声以表痛快。
“当年银烟心善,在翼城小巷里遇上落魄的老夫非但没有轻慢之意还以礼相待,即便当时不知她是你女儿,老夫也乐意做她师父教她剑法。后来得知是你所出,那老夫更是要为这一份旧族情分费点心思替你培育唤术传人了。”
“现在一依已是我半边女儿,虽然有些残忍,但我还是要把当初你将一依交给我的时候我所说过的那句话再重新提醒你一遍。一依最终可不可以活下去,我保准不了。”
眸光中闪过一道阴霾,随后很快又恬淡恢复,翼名律在短暂的委屈中过渡为平和,洒脱一笑:“世事难料,不管是否有劫难,有你在,我相信一依可以平安渡过的。”
老翼你倒是没猜错,不过除了老头我,还有不少人守着一依呢,有银烟曾经的青梅竹马,还有魔界那位如今卑不足道的痴情郎。
贝祭骨没有说出心里的这句话,拿高茶杯要与翼名律碰杯,两位老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一点头,清脆一响。
天已破晓,贝一依离开朱尘越府邸,正打算离开韦林镇。她留下给灿美仪的小白衣里有夹着一张纸条,上面有大致交代了她的动向,现在她办完了正事,要赶紧离开这里回去。
才刚牵着马走出城门,贝一依正要跨步上马,手才刚要拉紧缰绳准备跃马,脖子下却突然多了一把凉刀,长长的一抹凉意比清晨的微风稍微冷点。
不是吧?!朱尘溪的戒心居然如此深沉,居然一路跟她到入城出城都不吭声,直到摸透她的一切行踪才来动手?
如此一来她无话辩驳,看来,这次她是在劫难逃了。
“明明你有这么多的机会,为何一直不动手?”
是一把比钟声还要雄浑淳厚的声音,润宏得体,卓雅相宜。刀口处的力度干脆凌厉逼近,却没有很浓厚的杀气。
看来他这次接近的真正目的不是要杀她。
“我......”贝一依脑袋轰鸣一声,惊了一瞬,不过很快就恢复一副不痛不痒的面容。
她没有回头,只是轻飘飘反问:“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你不用向我隐瞒什么,这几天我一直都跟在你和朱尘溪身后,很清楚你也有跟我一样的目标。”
贝一依轻轻蹙高一边眉目,觉得好笑:“是吗?”
身后那个男人好听地“嗯”了一声,拉长的尾音像深山高庙里那洗涤罪孽主持的度化,又像普度众生佛祖的呢喃,隐隐带着几分治愈力和包容之心,没有丝毫威胁与恐吓之意。
“因为我也是被雇来刺杀朱尘溪的人。”
原来如此。想必朱尘越的追杀令开出了很诱人的条件,居然能让皈依佛门的主持级别人物都抛弃佛祖,动了杀心。
“不过你跟我们的任务似乎有些不同。你杀他之前,是不是还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看来都是些聪明人。
贝一依不打算替朱尘越隐瞒,打算和盘托出。反正朱尘越也没有跟她说过不准将任务告诉同伙。
这些同样要刺杀朱尘溪的人算是她的同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