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定又有什么法子?”岚羽垂着眼睛:“总归大人那边有凌华朱离,就是一时忙碌些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他顿了顿:“可这小东西……守着我都不放心,何况不守?所以……只能以后再说了……”
“以后凡间事了再想办法转寰罢。”明炎说。
“也未必不能转寰。”凌华见他二人各自脸色沉重,只得劝道:“虽说大人如今与青霖长老作风相似,可毕竟还是有细微差别……此事若是上报给青霖长老处置的话,恐怕不仅仅是补充神卫了……”
凌华唉了一声道:“可能大人她也是想到此点,只令我们向曦月长老申报空缺,还是……还是没有太严苛的。”
凌华顿住,片刻后苦笑道:“……虽说以此来作为劝慰之语不太合适,不过我一时也想不出别的了。”
“罢了。”岚羽咕哝一声,用空着的一只手抓抓头发——他另一只手一直被小夜抱着不放——“今后大不了缠着大人认错便是。”
明炎瞥他一眼……这货是打算将来跟玉夜耍赖了?这法子以前管用,如今可真未必……
明炎尚未说话,凌华突然一拍手:“对了,还有一事。”
见他二人齐齐望来,凌华说道:“你们还记得溗泽宫宫主漉白栎么?”
明炎一挑眉,岚羽恨道:“哪能不记得,要不是他挑唆,玉夜大人又哪能得知剔魂之事。”
“你查出什么?”明炎问道。
……玉夜剔魂之事当年他便觉得有些蹊跷!
怎的玉夜早不知,晚不知,偏偏在她刚选任了天枢掌轮,又意外经历了一场猼訑举族生死惊变,正为自己失误痛心自责,更是就自己究竟否能胜任天枢重担而烦乱忐忑之时,先后听闻了盈魂影响决断力和割魂裂魄能就消除隐患的说辞?
怎会有如此之巧的事情!
青霖长老剔除过自己盈魂,这件事除了众长老之外,并无他人知道……然而当年他却没有时间去查此事!
……玉夜的盈魂坠入下界,若不马上找到护持住,残缺不全没有本源依托的魂火便会消散,更有可能会被魔灵精魅吞噬。
所以得知此事之后他劝说不成当即便和岚羽下界搜寻,根本没空进行查证,只临行前交代凌华留意此事,原本想下界不过百余年,等他回转神界再查清此事看究竟是巧合还是有所图谋,此时竟然先行起了变数么?
“你临行时提过留意他,我才想到确是有些巧合,便多有关注,溗泽宫中神卫与我私交尚可,由此慢慢与那漉白栎竟也相识了。”凌华说道,明炎二人各自静听。
“算是结交了之后也曾委婉探问过他此事,漉白栎对此似是颇有几分尴尬。”
凌华皱着眉头:“依他所言,是当日偶见玉夜大人心烦意乱,便劝慰了几句,后来因事回族中处理事务,闲暇之际无意中听到两名他本族的侍从闲谈,一个抱怨青霖长老太过严明,一个却说正是如此公正严明才能执掌刑罚和军机要务,毕竟就算有人怨恨青霖长老不讲情面,但说起他理事却都承认确实极为客观公正,遇事何解,孰轻孰重,任是怎样棘手的事情都从不偏颇失误,一来二去,便说起青霖长老是剔除了自己魂魄中掌控情感心绪的盈魂,如此方才从不徇私亦不冲动,但凡行事皆由最精准的理性方面入手稳妥考量,是以才处事从不曾有失。”
“至此,漉白栎方才得知了青霖长老剔魂之事,后来再碰到玉夜大人,见她依旧烦闷,便与她说了……谁知却会造成神阙宫神卫分崩离析——这是他自述的原话。”
岚羽听了还未说什么,明炎已是冷了脸,“我就说此事蹊跷!”
他脑筋转得极快,一边听一边已是整理了个大概,此刻面罩寒霜道:“若这漉白栎说的是真的,那么连大部分神宫宫主和族长都不清楚的事情,一个区区侍从如何得知?还偏偏就好巧不巧的在归族理事的溗泽宫宫主面前侃侃而谈?此事必定不对,应详细追查。”
经他一说,岚羽也皱了眉,凌华说道:“我也是如此想,后来借由公务,也曾去过漉白栎的族内暗中查探,可谁知却晚了一步。”
她眉头皱得死紧,深吸了口气,方才接下去道:“当日提及青霖长老剔魂之事的那名侍卫,叫做祁枫,却已是出了事。”
这下连岚羽都眯起眼:“他死了?”
“这却不好说。”凌华答道:“据说是与人有了龃龉,动手伤了人,下手颇重,因此被族中罚入千凌谷内监禁思过,然而过不多久,千凌谷巡守的卫士却回报说此人不见了,派人查探,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神魂波动无迹可寻,就此失踪。”
她沉吟了一下:“若是死了也有可能,虽不知是如何死的……若是逃了却也不知是如何逃的,反正此人目前生死未知下落不明,追寻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至于漉白栎的所言,我确有问过当时的另一名侍从,叫做峦桑,他的回答到确实能和漉白栎的相互印证,只是这样的事,只有两人言辞可考,具体可信度有几分却不好说,只是以我观察,漉白栎到确实不像有什么他意。”
凌华讲述完毕,自己默然了片刻,不由一叹:“这也不过是我一己之见罢了,我却没有火眼金睛……对方乃神宫宫主,又不能采用什么咒法逼问,所以我也并不能十分确定。”
明炎脸色十分难看——这样的事情,必定不单纯,若真是居心叵测谋定而后动,目的难道就是为了要让玉夜剔除自身的盈魂?
可是剔魂之后又待如何?
目标是玉夜还是小夜?
小夜这边他和岚羽守了将近四十年,从一缕残魂,到现在的小夜,并未得见有何异动和反常。
……若是目标是玉夜,他却又困在下界无法彻查。
一时间明炎心中无数假设纷杂而至,几乎每一种都让他心思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