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羽看了一眼明炎……这内中详情,可能让旁人听得?
明炎微一摇头示意不妨事,事情确与司徒有牵扯,让他知道也并无不妥,何况无为既然和他相交多年,除非他俩问完之后给无为下咒术抹灭他识海中的记忆,或是干脆灭口,否则司徒早知道晚知道都还是会知道。
不一刻司徒果然来到,一眼看见这三堂会审般的架势,不禁诧异起来,笑道:“这不是算恩情,这是审案子罢?”
无为苦笑:“放心,不是审你。”
待司徒落座,正要开口,岚羽却一摆手:“你们慢慢清算,我却要先行一步了。”
原来是怀中小娃娃睡得浅,此处没有点安息香,几人的对谈虽未高声却还是弄醒了她,岚羽自是不肯让她再听到一丝半毫,当下便和司徒点头道别,也不理无为,抱了小夜就走,只听他远去的半句话音——
“今日就下山,再不来了,你有要去哪玩可想好了么……”
见他一大一小自顾去了,无为向司徒苦笑一声:“你前次来时,我与你说带着小娃娃就能寻亲,是诓你的。”
司徒正啜了口茶,闻言一噎,险不呛到:“你……你好好的诓我这个作甚?”
说着却又疑惑起来:“不对啊,这也确实寻到了啊……你连诓人之语都能应验?修道还能修出这样的本事?”
“确是诓你的。”无为叹口气:“我给小夜姑娘卜卦,根本卜不到卦象,如何能知她寻亲之事。”
“你……”司徒骇笑起来:“你那日当着我们面连卜了好几个卦,又是怎回事?”
“我那是卜你。”
司徒无语……又不是我要寻亲,好好的你卜我作甚?
他一扶额头,唉了一声道:“我闹不清你这打得什么念头,我也不问了,你自家说罢,我只听就是了,待你招供完了,再同你算账。”
无为长叹一声,便从司徒一行带着小娃娃来此为她寻亲一事卜算开始,如何不出卦象,又是如何只得改成司徒的问事卦,如何卜出了大凶的金乌坠玄冥的卦象,又是如何祭出三魂动用了朱敕天卜,最终又是如何猜测破解凶祸之人便是小夜……等等等等,竹筒倒豆子说了一遍。
司徒听完半晌无语,他只是武艺非凡,却对这类玄术道法半点不通,之前带小夜来卜问寻亲一事也不过是知道无为算事奇准而已,但是轮到自己身上,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反应。
良久,见无为望着自己,只得一摊手道:“你望我也没用,我又不会甚周易玄学,若要问我有何不同感受,我是半点也没有,你今日不说,我根本不会知道,更遑论甚想法体会了。”
“此事我太师叔和小夜姑娘也是知道的。”无为垂目道。
司徒纳罕的一挑眉:“你太师叔得道高人,他知道就算了,怎么小夜也……”
他忽的住了口,渐渐皱起眉:“小夜遇到岚羽之后还执意要跟我同上九华山,又说栗子爷爷不让她说的那件事……难道就是与此有关?”
他下意识的看了眼明炎。
明炎从始至终一言未出,此时方道:“那时我还未能赶至,不过岚羽后来已同我说了。”他略一颔首,“正是为此事。”
司徒默然半晌,方道:“小夜她……当真只是个普通娃娃?”
……清玄散人修道一生,名声极盛,若说他看出自己有灾厄就罢了,怎么小夜一个稚龄幼童也能看出?
难道那阵子自己当真乌云罩顶到脸上写明了凶厄俩字?
还是说小夜是什么来历非凡的仙童之类?
民间倒是常听闻有此说法,但那不都是唬人的么?不过就是小孩子略伶俐些就大肆宣扬起来,信口一张就什么观音座下童女甚的,仿佛不如此不足以招徕信众一般,可小夜……
明炎苦笑一下:“你想多了,小夜确实只是一个普通来历的娃娃,父母祖辈尽数都是普通人。”他叹口气:“为何她会如此,我和岚羽也不清楚,就连我二人,也都是才得知她有此异能罢了。”
“连你二人也……才知道?”司徒一愣。
……这两人的本事到现在他也看不透,小夜又是他二人抚养的孩童,怎的这等本事连他们竟都不知?
“我二人为报恩一力将她养大,自知她只是普通小娃娃,正常谁会跑去问个幼童你可会什么奇异本领罢?”明炎苦笑着一摊手:“那不是疯么?”
……也是,司徒无语。
……也就清玄散人这老顽童能这样疯了……
“我果然还比我太师叔差的远。”无为向司徒苦笑:“他老人家洞若观火的事情,我却只能靠猜。”
……你太师叔窥探天机才有这般的下场,你还是靠猜的也罢了。
这话没法出口,司徒叹口气:“如此说来,我确是欠小夜姑娘救命之恩。”
“且不必计较这个。”明炎一摆手:“她承你们相救已是第二次了,于情于理都应尽力答报,何况只是跟随你行程这等微末小事。”
他看一眼司徒:“只是还有一事需要托你。”
“请讲。”
“小夜有此异能之事,请勿对人说起。”明炎郑重说道:“她失亲多病,已是颇多磨难,如此异能是祸非福,对她只有害处,却无半分福祉,天下之大,最是不缺野心和贪欲,因此,还需请你为她守口如瓶。”
“有如此严重?”司徒诧异。
无为一叹:“小夜姑娘并不是稚龄幼童天眼未闭看到你有什么印堂发黑那类。”他看着司徒道:“她是……看到了你的命星,并算出了未来的星图轨迹,才知道你命星将陨。”
司徒呆了一瞬,猛的吸了口冷气:“你……你是说,小夜有预知能力?这怎么可能?”
明炎没说话,无为点头叹道:“我太师叔是如此说的,小夜姑娘,能推演星图,预知天下万事。”
司徒一口气哽住,许久方才苦笑道:“这果然是决不能让人知道的本事。”
明炎皱眉道:“这样的祸端,若能给她根除了就好了……”
司徒也是皱眉:“这应也算是窥探天机了吧?我虽不通这些,但也常听什么天机不可泄露否则要有天谴报应这类言辞,若这是真的,确实……”
“就不说甚天谴报应。”明炎摇头道:“就只推行演算星辰轨迹,想必就极耗损心力,小夜她哪里能受得起这个。”
司徒想起素萦说过的小夜体弱一概需费心神的技艺都不能学的话,良久无语,最终叹息一声道:“请放心吧,此事我必将守口如瓶。”
“多谢。”
“不必。”略顿了顿,司徒起身道:“想是你们还有旁的要说,我先去找我的小恩人答谢她一番吧。”言罢也不等无为起身送他,竟自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