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炎岚羽二人带着小夜此时也未曾远离,本来也是回转,结果几乎就是刚转身,那头熊就突兀莫名的发了狂,饶是他两个谁都不想管闲事,只一心带着小夜想要离去,此时也还根本没走回到太白楼。
眼见前边进退难行,两人皱着眉在街边停了步。
……怎的这出来看个街市就又碰到这等麻烦?
岚羽一脸不高兴的皱着眉,见明炎将小夜抱得牢牢的,退后几步靠墙而立,他索性踏前一步,挡在他两个身前,顺便瞥一眼吓得脸色苍白的林月:“莫慌,莫要喊叫,觉得怕就闭上眼。”
林月一个才及笄的凡人少女,虽然出身平凡,算不得大家小姐那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又哪里见过这等血腥骇人的猛兽吃人的事件?正是吓得六神无主,筛糠似得抖,两手抓浮木一般抓着手中用来装那冰糖山楂的半截竹筒。
此刻慌乱之间得了家主的吩咐,下意识的就照着他的说辞闭了眼,抖抖索索的紧靠着身后的街墙。
小夜也是吓了一跳,那头熊适才她还观看过它憨态可掬的一番表演耍闹,彼时只觉得有趣,此刻冷不丁亲眼见着它发狂,原本温顺的东西猛然之间变得好似恶鬼附身一般,口边还挂着被人血染得鲜红的口沫,两只眼睛成了两个血窟窿,嘶吼咆哮着在到处扑人。
这一场景顿时让她想起了灵犀观中那曾扑到她身前的那头赤猿,记忆中那狰狞的毛脸甫一浮现,顿时就让她白了脸,原本还在下意识张望的小脑瓜一扭,一头扎进了明炎的颈窝,两手把他脖子一抱,怎么也不肯撒手了。
“不怕,没事。”明炎一手抱着她一手拢着她的肩头,任由这小东西在自己怀里粘得死死的,只温声在她耳畔说道:“意外罢了,不怕。”
就在他们一行这一对答瞬间,那几名暗卫挟着贺牧之贺景之也已来到近处,那手中护着贺牧之的暗卫眼见前方人群稠密拥挤得根本无落脚的地方,脸色难看之极,其他几名暗卫见此局面,彼此互望一眼,停步转身,几人并肩组成一道人墙挡在他们身后。
贺景之早有些慌乱,贺牧之虽然也有几分惊到,却到底还存着几分镇定,先时暗卫挟了他跑,他就尽力配合,并不胡乱挣扎,此刻眼见着前边实在过不得人了,心中虽然也被身后愈加靠近的野兽咆哮听得心惊,到底还是冷静些,把周围一打量,向着明炎一行立的墙边一指:“那畜生已是盲了,只靠声音辩位,速速避到墙角,任何人不准出声。”
暗卫当即领命,护着二人也靠到了墙角。
——这一处是紧靠着街边有一颗古树,树干颇为粗壮,要两人合抱,为了避开那棵树,街墙在此砌出一个微微的凹陷,倒是比街面上无遮无挡的敞亮开阔要适合躲避。
他们一行飞身赶到此处,还将一同避在此地的其他几个民众推搡了几下,让出了一处空地,原本依着皇家暗卫的脾性,自家主子这等尊贵的人儿,哪能和平民挤在一处?必定是要驱离的,还是贺牧之一语喝住,这才止住暗卫们的推搡,但原本已经避在此地的行人是容下了,后边想要有样学样也避进来的可就没那么好命,几名暗卫团团挡在贺氏兄弟二人身前,再也不许人靠近。
明炎带着林月是早就避在此地的,也有其他几人是看见此地算是个街墙微凹之处,也随着避了过来,而今又加上贺氏兄弟二人和几名暗卫,已是人满为患,岚羽冷淡的瞥了他们一眼,事不关己的看着他们赶人。
背后靠到坚实的墙壁,贺牧之这才松了口气,一手拽着贺景之的手腕,环顾了下左右,倒是看见了先前太白楼中遇到的那粉妆玉琢的小女童,正一脸惊惧的被个男子搂在怀里,好巧不巧,也正偷眼望来,两人目光一碰,贺牧之见那女童有几分惊到的模样,只冲她笑了笑:“莫怕。”
那小女童乌溜溜的大眼睛望过来,又看了看他身边紧挨着的贺景之,似是有几分想开口,却恰巧被那怀抱她之人安抚似得在肩上轻轻拍了拍,她便只转回头又靠在人怀里。
倒是抱着那女童的锦衣长发男子望了过来,面上倒是没有丝毫惊惶之意,冲贺牧之颔首一笑,算是对他的安慰之语聊表谢意。
贺牧之倒是愣了愣,眼见这种事态发生在面前,这人竟是没有丝毫慌乱,这般冷静的态度,就如同那发了狂的不是一头健壮的猛兽,而是一只不足挂齿的虫孓一般……
许是受明炎云淡风轻的态度影响,贺牧之心中也比先前冷静了几分,一手拉着贺景之,望着那已是扑到不远处却被暗卫们拼死挡住去路的黑熊,皱眉道:“闹市之中这般骚乱,五城兵马司的人马都去了何处?怎的至今不见?”
……护卫巡防帝京城乃是五城兵马司的职责所在,尤其是过年期间,文职衙门诸如京兆尹那类,都是封印的,此时这京中治安是全靠五城兵马司负责巡查,尤其东市西市和御街这三处人群稠密之地,向来不会没了监管,按理这西市之内闹出了这般动静和喧哗,早就应该有人马前来处理了才对,可直到此时,除了原先那一小队领命清街的兵卒之外,竟无人现身!
回宫之后定要禀明父皇,问那兵马司统领个渎职之罪才是!
他这边心中暗暗着恼,不远处那头黑熊此刻已是浑身浴血,几乎是顺着毛尖儿往下滴血的伤势却只让它愈加疯狂。
而围拢住这头熊的暗卫们彼此脸色却愈加凝重。
……这畜生再怎么狂野,也终究是血肉之躯,纵然一开始未能将它及时击毙,但从惊变到现在,他们也没少往这熊身上招呼。
这是偌大一头黑熊乌漆麻黑一团的皮毛遮着看不出,但他们作为动手的人心里哪可能会没数?胸腹等要害部位就算没变成筛子,应该也好不到哪去了才对。
可这畜生时至现在没有毙命还算了,怎的竟连丝毫力竭之态都没有?
心中狐疑,不代表手上动作慢,转眼之间那熊身上已是再添伤痕,暗卫们自己兵刃不趁手,就临时夺了之前清街的那队兵卒的腰刀,此刻那黑熊连肚腹都被刀锋给豁开了一条口子,白花花的肠子混着血迹淌了出来,乱七八糟的挂了一嘟噜,随着那熊的动作晃悠悠的甩个不停。
眼见这畜生尤有余力,这几名暗卫身形交错之间,手中刀锋再度送出,那黑熊只一声撕心裂肺般的惨烈长嚎,胸前已是深深的刺入了一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