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乌光入肉,可不比先前腰刀撩到的那几下不疼不痒,随着黑熊吃痛的吼声,身上顿时飚出数道血箭。
这乌光乃是皇家暗卫专门配发的短镖,乌钢打造,锋刃无比尖锐,总共长度也不及一掌,暗卫每人都有专门配发的镖囊革带束在腰间,看上去极不起眼,几乎没人能想到那外观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腰带里面竟然有近二十只可取人性命的利器。
那头黑熊此番受伤,狂性更烈,几名暗卫得的命令是救人,是以下手的部位全都避开了那兵马司校尉紧贴着的胸腹等部位,但这偌大一头猛兽,只照着四肢和肥厚的脊背招呼又能弄出甚致命伤来?也只激得黑熊愈加狂暴罢了。
其中一名暗卫手中从怀里一摸便拽出了一卷不起眼的丝绦,冲那紧贴着熊腹的人急声喝道:“听我指令,让你松手时极速松手。”
他想的是挺周详,以他们暗卫的身手,这人只要松了手,滚落地面的一瞬间他就能挥出丝绦把他卷住拉拽出那熊的攻击距离,只是连喊了几声,那校尉却竟仿佛置若罔闻。
这喊话的暗卫见此情景心中知道八成这人是已经半昏迷,只凭着最后一点求生意志死抱着不放,想让他冷静的遵循指令只怕已是不现实。
可殿下的命令是要他们救人,而今这人既然已是无法配合,那也只能想法在不伤人的前提下击杀这头黑熊才能完成指令了……
虽然作为暗卫,各自身手都是不弱,但对于这样一头狂性大发,又无法攻击胸腹等要害等地的猛兽,也一时有些僵持,还是另一名暗卫脑子快,用只有他们彼此间可以看懂的手势无声无息的下了指令——
——双眼!
几乎是在手语指令下达的同时,再次击出的数道乌光便几乎是同时射向了黑熊的双目。
下一瞬间,伴随着飞溅的血光,黑熊痛极的狂嚎便响彻了整条长街!
如此近距离之内,训练有素的暗卫岂有失手的道理?不过是眨眼之间,那黑熊的眼窝部位已是变成了两个血窟窿。
剧痛和狂乱交加之下,这畜生熊掌一挥,重重的一掌拍在那如同一块膏药一般死死粘在它胸腹部位的人,几乎是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喀啦一声,那人被这熊掌一击拍中的肩胛顿时就变了形,原本早已是强弩之末,仅凭着最后一股求生意识才死抓着不放的那名校尉,这一掌使得他一侧肩胛的骨骼筋脉尽毁,手上终于松了劲,随即就在那头熊的怒嚎声中有如一只断线的风筝一般被甩飞了出去。
立即便有暗卫飞身接了,远远退开。
其他围住那头熊的几名暗卫们这才松了口气——救人的使命,总算是达成了。
至于这头熊……闹市之中发了狂性的畜生,还能有什么其他下场?
几个暗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很干脆的比了一个手势——
——杀!
黑熊此刻双眼已盲,胸腹脖颈等要害部位又无了遮蔽,暗卫们此时再出手便就没了丝毫顾忌,不过是几息之间,那熊的胸腹要害位置已经伤痕累累,这还是亏了它那一身熊皮确是坚韧,暗卫们根据分工不同,携带的兵刃也有区别,今日只是护卫主子逛街,人群之中不便显露行迹,并未携带长兵和制式的刀剑等物,饶是如此,那黑熊胸腹皮毛也早已鲜血淋漓,胸口处一抹月牙形状的白毛都被染红了。
重伤之下,那熊狂性更盛,又盲了双目不能视物,只凭着耳中那人声鼎沸的方向,不管不顾的猛然向前蹿身一个猛扑,竟叫它蹿出了那几名暗卫的包围圈子,一边疯狂嘶吼咆哮,一边跌跌撞撞的乱扑乱咬起来。
它行进的方向,正是一路向东。
那惊见了街西这边猛兽伤人而惊恐喧哗的人群嘈杂之声,成了这头畜生耳中最为清晰的指引。
是以,它一时人立一时四足,只沿着西市长街咆哮而来,所过之处,地上斑斑点点尽是斑斑血迹。
而在它前面不远处的,恰恰是贺牧之贺景之二兄弟。
就不说那几个领命去救人的暗卫吓了一跳,就是守在贺氏兄弟二人身边不曾稍离半步的暗卫们,也是大惊失色。
“主子!速离!”其中一人说着,也顾不得什么上下尊卑,一错步便一手揽了贺牧之的肩头,一手托住他的腋下,身子一转就将本也有几分惊呆的贺牧之带转了身,随即迈开步伐,向着街东快速退去。另有一名暗卫则有样学样的挟了贺景之,紧跟在后面。
——前面不远就是太白楼,入了太白楼之后紧闭门扉,想来当可无虞。
两位殿下今日若是少一根寒毛,他们这些随行护卫的,不用想都知道会是个什么下场!
这一处原本杂耍卖艺的场地圈子骚乱甫起的时候,便已是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毕竟这节日期间,东市西市是最为繁华热闹的两条街,人流摩肩接踵挤挤挨挨,随处都是人。五城兵马司的兵卒从街西一路驱赶人群,本也就引起了不小的骚动,那头黑熊又是吼声震天,哪里还瞒得过人去?早就被半条街的人都看在眼里。
原本见着有人在试图应对,围观众人虽然慌乱,但是还算不得如何惊惧,可此刻见那偌大的黑熊竟是冲出了包围,一路嘶吼怒嚎的浴血扑来,早就惊得那些民众乱了套,你推我搡的也一窝蜂的涌向街东。
然而这节日期间,哪里是说跑就跑得掉的?
光是那拥挤的人潮中就几乎难以行进,又加上此时远在长街东头的那些民众和把式艺人们,因为离得远,又隔了人山人海,并不曾见到这边究竟发生了甚事,甚至还有因为看戏法玩意太过专注而根本没留意到彼方喧哗的,此时听见吵嚷竟还有人好奇之下立在原地伸着脖子向西张望不止。
于是街西这边溃逃的人流就有如遇到了堤坝泥沼一般,顿时陷入了死命推挤也进退不得的两难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