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是个人,分明是个妖怪!
眼前的人猫首人身,一双莹黄的眼睛幽幽看着自己,一条长长的尾巴悠闲地在身后晃着。
刚才洞中是蛇的眼睛还是这双眼睛,訾震云此刻有些混乱。
他跌坐在地,结结巴巴:“你,你,你,是什么妖怪?”
怪人冷笑:“我不是妖怪。我是谁,你不必多问。既然让你遇上了,也是天不绝我。我现在身上有伤,需要休养几日。你负我下山即可。”
訾震云此时才注意到,怪人浑身是血,只是身着黑衣,天色黑暗,一时看不清楚而已。自己命在旦夕,被他救起,管他是人是妖,都是恩人。訾震云豪气顿生,抛开内心的恐惧,起身走近怪人,负起他,拿着剑,蹒跚下了山。
山下依稀有一户人家,种得几亩薄田,田的另一头似乎有口井。他将怪人放在田边,绕到田地另一端去地里摘了个葫芦,用剑将葫芦掏空,拿藤条栓了,到井里淘了些水给怪人喝。
怪人喝完水,精神立刻好了许多,问道:“水从哪来?”
訾震云指了指远处的井。
怪人哈哈仰天大笑起来。
訾震云愕然:“恩公身上可觉得好些了。要么我去山下那户人家讨些饭来。”
怪人冷哼:“你这身打扮,没有人敢给你饭食。”
訾震云一愣,自己出身在官宦人家,从小锦衣玉食,只知道读书习武,打仗杀敌。活了三十岁,还从未讨过饭。难道讨饭还要注重衣饰吗?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戎装,血污不堪,伤口皮肉外翻,还渗着血,狰狞恐怖,好像确实不大妥。
他有点无措地看着怪人。
怪人摇头,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小木盒,往地上一掷,盒子倏地变大,变成了一个箱子。
怪人道:“这里有衣物和银两。你在这儿买间房子住下。三日后我会来找你。”说完化作一股青烟散去。
只把个訾震云惊得合不拢嘴,呆呆立在原地
异人!
好一阵功夫,他才回过神来。
他扛着箱子,来到井边,用葫芦舀了些水,把脸上身上洗洗干净。打开箱子,翻找了件棉布衣服,撕成布条裹住伤口。又挑了件青布直裰换上。见箱底还有几双软靴,捡了一双穿上。
想起恩公说有银钱,翻了翻,果然有几个绿色锦囊,沉甸甸,想必就是银钱。訾震云翻底倒出来,金光灿灿,竟是金锭!
这些金锭形状古怪,不圆不方,像是鱼的形状。每锭指长大小,铸造精纯,金光熠熠,不似寻常人家锻铸。
訾震云揣了几锭入怀,把箱子和剑藏好,向那户农舍走去。
夕阳下,几间茅舍前围着竹篱笆。一位老婆婆坐在院内,正剥豆子给一个小孩吃。小孩梳着总角,一边吃一边斗弄脚下的小黄狗,嘻嘻笑个不停。
訾震云叩叩柴扉,小黄狗先跑过来汪汪叫个不停。等了好一会儿,柴门才缓缓打开。
老婆婆眯着眼看了看,迟缓低哑道:“哦,原来是位官人,有什么事吗?”
訾震云双手作揖:“敢问婆婆,可否将贵宅让与在下,在下愿出重金。”
“什么,听不见啊!”老婆婆耳朵显然不大灵光。
婆婆胳膊肘下钻出一个小脑袋:“奶奶,他要买房子。”
“卖房子的?不要不要,这兵荒马乱的,饭都吃不起,哪有钱买房子?”
“不是,是要买咱们的房子!”小孩脆生生的大声说道。
老婆婆显然大脑跟不上孙子的话,愣愣看看孙子又看看訾震云。
訾震云点点头。
“娘,什么事?”
身后传来一个文弱的男人声音。
訾震云回头,男人青白面皮,肩抗一把锄头,湿汗淋漓。旁边的妇人,也是一脸菜色,额上沁着汗,二人像是刚劳动回来。二人大概是老婆婆的儿子和媳妇。
訾震云讲明来意,掏出几锭金子。那对夫妇顿时眼睛直楞楞地盯着金子,满脸堆笑,爽快地答应了。訾震云随即将金子递给二人。
这些年各国连年征战,兵荒马乱,又逢大旱,收成本就不好。日子是一日难于一日。别说金子,连正经白面馒头都难得见着。今日这富家老爷不知刮的哪股风,要拿金子买破草屋。有了这几锭金子,别说草屋,到城里买砖瓦房也绰绰有余。
夫妻二人捧着金子眉开眼笑。老婆婆见了儿子媳妇欢喜,自己也跟着欢喜。见到儿子媳妇急急进屋收拾东西要搬家,赶忙问原因。
儿子媳妇也不答她,不大工夫就收拾停当,套上驴车,一家老小乘着驴车离去。老婆婆泪眼婆娑,依依不舍瞅着自己住了一辈子的家越来越远。
待那一户人家走得不知影踪,訾震云才到井边将箱子和剑取回来。
这户人家果然穷,米缸基本是空的。訾震云只好上山猎了只野兔顺便查看是否有追兵。他将野兔洗剥干净,像在军营里那样,烧一锅水,将兔子剁碎耍水炖着吃了。
如此过了三日,到第三日上,却不见那异人来。
訾震云心里纳罕,恩公不像不守信用的人,不会是遇到什么不测吧。
他疑窦丛生,复又上山查看。此山不高,树却很多。密密匝匝的树叶就着山势连绵起伏,像一个巨大屏障将阳光挡在林子外。
訾震云走不多远,隐约听到有兵器乒砰交错之声。他大惊,不由紧握了一下手中的紫珑玉剑。是追兵到了还是恩公遇到了麻烦?
他跃上一棵树。这里树与树之间枝丫交错,距离很近。訾震云便在树上攀走,朝着声音的方向悄悄靠近。
他轻功了得,须臾到了触目可见的距离,停了下来。
林立的树干间,一只斑斓猛虎和一只金钱猎豹在交斗。
訾震云松了口气,原来是猛兽打架。
下一刻,他刚松的气立刻又提上了嗓子眼。只见猛虎在地上一滚,化作了一个虎首人身的猛将,身披黄金铠甲,手拿一对虎头锤,威风凛凛。金钱豹扑跃的一瞬间,化作一位豹首人身的大帅,持一根豹纹棍,霸气森森。
双方法力都是了得,斗得天昏地暗,飞沙走石。足有一炷香工夫,虎将手抖,豹帅腿软,双方动作都渐渐不连贯起来。
訾震云只惊得大气不敢出。
这时,树后转出一人,那人猫首人身,修长身材,一条猫尾在身后悠闲地晃着,却是异人恩公。